叶轻舟眯著眼,将她的两个爪子拍开来,收起手机整整领子说:“得得,我说。不过我先说,你别胡思乱想,我是没要紧,冒犯人就不好了。”
“谁啊,用得著你这麽小心翼翼的。”
叶轻舟一脸坦荡地道:“上次我手机不是摔著了麽?夏少谦换了黑莓,这台他原先用的,当二手机卖给我的。”
“哦,那衣服呢?”
“这衬衫他以前买小了压箱底,一直没穿。”叶轻舟摸摸鼻子说:“别这样看我,我真没想白拣他便宜。”
赵晴晴盯著他看了一阵,然後点点头:“老叶,你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夏少谦这手段虽然老套了点,不过用来坑坑你倒是绰绰有余了……”
“什麽?”
“手机的事儿咱先算了,就这衬衫我给你估个价。”赵晴晴摩挲著下巴:“打底一千五。”
叶轻舟把茶水一喷,擦擦嘴儿夸张问:“你扯吧?就这、这薄薄一片布……”
“charvet的男衬衫,不是什麽顶级牌子,一两千的人工费也不算贵了。不过你说夏少谦穿剩的那不可能,我舅妈给我舅舅也买过,一定得订做,还不接急单。”赵晴晴挨过来,戳著叶轻舟的肩头,啧啧道:“他这是想泡你想多久了?连你的尺寸都记得一清二楚的?”
叶轻舟被那表情弄得浑身不自在,喃了一句“神经病”,推开赵晴晴要走出去。
赵晴晴不死心地跟上去,拍拍他的肩,边小声追著说:“叶轻舟,我说真的,你真没留一点心眼?他是gay你知不知道?你们俩走这麽近,你就不怕你俩一不小心擦枪走火那啥──”
“赵晴晴。”叶轻舟停了下来。
赵晴晴也跟著停下了步伐,他们俩站在走廊上。
静了片刻,赵晴晴两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她抿抿唇,缓缓说:“叶轻舟,干嘛呢那张表情。我……我就是担心你。”
叶轻舟摆了个“心领了”的手势,扭过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类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从身体的构造到大脑回路还有处世的情感,除了各有不同之外,在特定的阶段也会有所不同。
就像小学生时期,每个人都会有那麽段同性相吸、异性相斥的岁月,然後进入了蠢蠢欲动的青春期,是男人但凡看到个女的,都会有种恨不得扑上去的冲动。等过了那如狼似虎的饥渴年代,大部分的男士都会迈入叶轻舟现在这个阶段──
晚上,叶轻舟坐在办公室的台式电脑面前整理病历,他打了几个字就停下来。
其实,每个男人到某个年龄段,都会在突然间厌倦现有的男女关系,有的会开始观察周围,并且寻求一时的刺激,有的则会流连在外,宁愿跟群猪朋狗友把酒言欢,也懒的回屋子里睡冷铺盖。
叶轻舟也不是没审视过自己和夏少谦的关系。
但凡谁问起,他都能无愧於心的答道:他跟夏少谦,铁哥们儿。
这世上总有这麽一个人,你能为他两肋插刀。他高兴,你也高兴。他要疯,你也陪著他疯。
叶轻舟原本以为这种感情只有在年轻的时代才配做做梦,现在,他们每个人的束缚都太多了。现实里,谁也不可能为谁毫无保留地付出,人性的凉薄,他在医院里,看得最多。
一家子,有人得了绝症,没钱医,不治;家产万贯的,还没咽气,儿女亲戚能为了个遗嘱在医院里闹翻天;有的,从送进院里那天起,就再也没人管过,家属的电话永远是空号,卡上的钱都被取走了。
他和夏少谦,又能好多久呢?
叶轻舟有时候也会想,他大学时代最好的哥们儿王强,进了百大企业的,当了高管,那天陆曼的婚宴上也看到了,彼此跟不熟悉对方似的。谁还记得大学时代,他帮著他追女朋友,他生了肝病他陪他住院错过了期末考,他跟人打架他劝架不能抄了砖头就冲了上去……
说出哪件事儿都能感动死人,後来呢,毕业後各忙各的,再见就生疏了。
叶轻舟那时候才发现,友情和爱情也一样的,时间久了,感觉也会跟著消散。其实每个感情都是这样的,亲情也罢,一对父子几十年不说话,谁能说谁了解彼此。
叶轻舟的手机又震了起来。
他猛地坐直了,碰倒了桌上的一叠病历,发出了声响。他赶紧都给捡起来,才接了电话。
“在值班?”夏少谦的声音响了起来。
“呃,嗯。”叶轻舟挠挠脑袋,他听得出夏少谦的周围有点吵,“你呢?又在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