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到处都是,村里人的证言都表示韩女士和孩子长期被殴打虐待,孩子还因此落下了残疾。卫生所的大夫也提过,母子俩常年去他那里治疗,这些都是证人证言。他从江家取回了自己的照相机,给我们提供一组照片……”摄影师把照片电子档发了过去,电脑那一端的律师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韩女士还提到过,她曾去过好几次派出所报案,民警每一次都以调解告终,但初步估计,档案中应该保留有数十次的报警记录和调解档案。”
这一系列材料证据都板上钉钉,再加上恶劣的影响,民众的激愤,结局只会往他们预想方向的倒。
“我能去探望一下我的当事人吗?他已年满十六岁,具备认知能力,我想进一步采集口供。”得到同意后,律师买了一束鲜花和一篮子新鲜水果,来到了医院。
踏入病房,就见到一身蓝白色宽松病服的少年,他脸庞还残留着伤口,他是那般的洁白漂亮,精致五官在柔和晨光的照射下似被描画了一遍。当对方听到动静回头的那一刹那,律师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可下一秒他就否决了自己,天使不会如此凄美柔弱,更不可能拥有这般忧郁如湖水的眼神。
这是一张足以惹来所有世人怜惜的脸。
只待了几分钟,律师就知道他来错了,当事人细白脖子上那道勒痕还未褪去。通过对方的指手画脚,律师猜到对方应该声带受到了影响,暂时无法开口说话。
“你愿意出庭吗?”他的问话,换来了一个点头。生怕点头没看到,少年在律师掌心里慢慢写下了三个字:我愿意。
“乖孩子,你很坚强。”律师心中充满了怜惜。
开庭那一日,少年果然出场了,他依然一身蓝白色病服,在一名护士的搀扶和两名警务人员的陪同下,站上了证人席,他来做最后陈述。
看到他,本来就无力反击的江德胜更生气了,“小兔崽子,我生你养你十几年,不就打你两下,你真要告你爹吗?”他面前关着一个围栏,手里戴着镣铐,再加上警务人员的虎视眈眈,让江德胜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什么叫打两下?刚刚那一组照片,这男人是眼睛瞎了没看到?
旁听席上全是谴责和愤怒,如果眼刀能杀人,江德胜八成要死十万八千遍了。
面对质问,少年一语不发,审判长表示诧异,律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请大家原谅,先前那场暴力后遗症影响严重,我的当事人声带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暂时无法开口说话。”
江宓是无法说话,但他可以表现出来。
坐在证人席的少年,已经开始掉眼泪,一身蓝白色病服,本就十分弱不禁风。他的所有指控被堵在嗓子眼里,只能发出哑巴般的语言,这对被告是有利的。可当少年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沾着雾气、泛着水光,再缓缓滑过脸庞、掉落在衣衫时……一滴、两滴乃至汇成一片洼地,在那一瞬间,全世界似乎都能感受到他所遭受到的伤害,被带领到那悲痛的世界。
哭得大声不如哭得漂亮,一场无声的眼泪胜过千言万语。
法庭上,一片安静到令人压抑窒息的沉默。已经有人冲过去保护了他,掏出手帕想为他拭去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