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范白悻悻想将手指收回来。
牧柏却突然伸手,缓而准确地搭住少年那只正欲缩回去的手指。
“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手指微凉,触感如同某种细腻又冰凉的玉石。
让人怀疑这人是否真的非人类。
轻巧的力道却让人无法挣脱。
青年抬眸,一片澄澈,眼底却是纯然的疑惑和对未知事物的求知欲,透出些人气:
“嗯?”
范白:“……”
牧柏真是一个,令人非常难以拒绝的人。
但都一把年纪了,要是还在人面前说什么“拉勾”誓言,那也太羞耻了。
就算套着这个壳子和人设,范白也间歇性想要脸。
少年偷偷把手缩回去:“……这是一种,建交盟友的特殊仪式。”
牧柏睫羽动了动,顺势放开他的手,没再深问。
既然现在牧柏已经是他的老板了,范白眼睛亮亮的,执着到固执:
“所以,老板你喜欢什么!”
室内很安静。
静得能听见远方海面游轮的长鸣,与窗外白鸟清脆的轻鸣。
牧柏这次是坐下写字。
动作依旧赏心悦目,字体工整。
一声轻叹。
“有的时候应该做什么,比喜欢做什么更重要。”
“我的喜好不重要。”
范白微怔。
室内只余春蚕食叶般,纸面与笔摩擦的“沙沙”声。
“若是尉迟有什么为难的要求,可先来与我商议。”
“他个性特别,一片赤子心于他眼中有时无异于无物,你不必为他如此……”
懂。
但范白这种没有心的钢铁打工人,怎么可能跟老板产生雇佣之外的关系。
哦,还是会有的。
大概是劳资纠纷。
话未说完,意识到不妥,有背后编排好友之嫌,青年声音一顿。
半晌:“今日招待不周,无事你便回吧。”
便垂头,专注纸面。
大概是他要无功而返的意思。
范白微圆的眼眸盯着书桌旁晾晒的宣纸——上面的字迹半干,规整规律得几近压抑。
牧柏的侧影同样赏心悦目,但怎么说,细细打量,这种清冷中又有其它的东西。
让范白说他说不好,大概又是那种想戴起小圆墨镜,抄起二胡来一首《二泉映月》的冲动。
“妈妈说——”
笔停住。
范白正色,偏圆的眼微弯:“妈妈说,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一个人有一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1
“牧少,有一天一定也能找到自己的星星。”
真正喜欢的、令他着迷甚至执着追求的。
牧柏神情微怔,顿了一会儿:
“傻子。”
轻声低喃似乎要消散在空气中。
…
房间又静谧下来。
牧柏继续完成待续的文言文下半段:
“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心不静,字亦不正。
青年盯着滞涩的行笔处看了会儿,将废纸合上,几番动作,到底没丢。
一张新纸又摆上木桌。
克己复礼,非礼勿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