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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葛生笑了起来:“爹,儿子姓木。”

“远远不够。”

“青山处处埋忠骨……”

“别给我掉书袋子,想清楚了再说。再胡扯,马上给我滚下车,买船票回欧洲上你的学。”

木葛生敛了笑意,沉默片刻,不轻不重地讲了一段话。

他用的是英语,讲的很流利,措辞对父子而言显得有些过于官方。然而木司令听进去了,他掐灭烟,淡淡道:“继续。”

他听出了自家儿子讲的是什么——数日前泰晤士报对战局的报道。

木葛生在叙述中一点点将局面铺开,语气缓慢而内容庞杂。国际纷争、国内时局、战场形势、民情民生……不见平日眉飞色舞,只是一一尽数道来,显然经过精思熟虑,又反复斟酌,才能如此审慎周详。

寥寥数语剥去一身喧嚣,从血肉中露出一截苍青脊骨,好似烈酒砸碎寒夜,冷而滚烫。寂静、寂静、寂静,夜在寂静中燃起薪火,彼处传来鼓声——源自少年的胸膛。

言尽时木葛生笑了笑,是一个很难形容的笑,生死以赴慨当以慷,还有一点父子间的默契,乱世中将门不兴慈孝,而是互为舐血的两柄名刀。

“纵无铜筋铁骨,但愿俯首,有幸做一段脊梁。”

父子二人在后视镜中对视,木司令扔给他一支烟,“看来你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