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有另一半人听懂了。
向烽手腕一颤,目光里径直爆发出了两团灼灼之意。
他低声道:“裴先生?……”
裴松泉笑了一下,将那枚铜钱重新用红纸包好,递给叶争流。
“收好吧。”
在几百年前?,临海三城的渔家间有一个习俗,就是往刚刚出生的小孩手腕或者脚腕上挂一枚铜钱,叫做“压命钱”。
据说只要小时候系了这枚铜钱,往后无论是葬身鱼腹,还是被卷入风浪,魂魄都能附在铜钱上,穿过茫茫的激浪,直抵故里家乡。
裴松泉一直没把这枚铜钱摘下,不知不觉地,它竟然一路跟随裴松泉直到坠神之际。
在过去的日
<h1id="chaptername"class="chaptername">198、第一百九十八章三合一
</h1>子里,有许多次,裴松泉险些就把这枚钱花了,为老人或者孩童换一个干饼,或者一口口粮。
但念及这枚钱有可能给别人惹来麻烦,裴松泉还是没有动它。
解凤惜的事,裴松泉是知道的,叶争流曾经对他讲过一些。
他虽然对解凤惜的过往不甚认可,但他既然能教出叶争流和?众多徒弟,那就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既然他也需要帮助,那这枚铜钱,倒是恰如其分了。
……
因为裴松泉忽然送上了一份惊天大礼,接下来,向烽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他打开盒子的时候,目光仍然有点涣散。直到抬起眼时,才对叶争流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师妹过年好。”
叶争流深吸一口气,忽然就和?早晨的明如釉共情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坚定地觉得?,以向烽的为人,匣子里面必然是沙袋。
屏住呼吸,探头朝盒子里一看,叶争流的眉毛意外地飞扬了起来。
竟然不是沙袋!
只要不是沙袋,向烽送什么都行!
叶争流定睛一看,只见一只毛笔配着砚台,静静地躺在匣子的底部。
狐疑地眨了眨眼,叶争流看看向烽,又看看猴猴:“两位师兄,你?们两个商量好的?”
随即,叶争流又看一眼,神色渐渐纠结起来:“不过这砚台怎么有点眼熟……”
“从我这里买的。”黄三娘叹气道。
叶争流:“???”
黄三娘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了向烽一眼:“他没料到早晨会收到你的年礼。大年三十,他想配回礼,街上也早就没有铺子开门。大师兄本来想送你?……幸好他还知道先来问问我。”
叶争流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妙之意,她忐忑道:“师兄原本想送我什么?”
“钱。”黄三娘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他没买到礼物,打算直接把金子送你?,让你自己买。”
叶争流:“……”
叶争流:“…………”
叶争流说句实话,办这事的要不是向烽,他可能早就被人给打死了。
好好的一个年,被他给过的像是受贿现场,简直令人怀疑沧海城高层风气。
幸好黄三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中途救了个场,把自己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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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份私藏卖给向烽,好说歹说地帮他凑够了年礼。
“——至于我和?你?白露小师姐的礼物,”黄三娘笑了笑,变魔术一般地按着叶争流的肩头,让她稍微转了个方向。
过了片刻,有什么叮当响起的东西,被黄三娘一左一右地插在了叶争流的黑发上。
叶争流伸手摸了摸,迟疑地分辨道:“玉簪和……步摇?”
黄三娘温和地笑了笑,抬手将步摇垂下的流苏穗子又调整了一下。
“是啊。今天小师妹正好十五岁,是及笄的大姑娘了。”
众人簇拥着叶争流坐上年夜饭的主位,碗筷未动,大家先举起了酒杯。
敬彼此,敬过去的一年,也敬无限充沛的未来。
叶争流仰头一饮而尽,眼前很是适时地浮现了一个弹窗。却是任务完成的标识,已经浮现在了系统面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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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烛影摇曳,人已喝醉。
倒没有全都喝醉。
在场一共六个人,不过是喝醉了三分之一罢了,并不算什么事。
唯一比较棘手的就是……喝醉的这两个人,是叶争流和?向烽。
黄三娘:“……师妹的酒量怎么也这么差?”
猴猴目瞪口呆:“大、大师兄的酒量竟然如此之浅吗?”
“是啊。”黄三娘头疼地用指节抵住眉心,“似乎是因为玄衣司戒律森严,一贯禁酒。大师兄入军中以后也恪守军令,从不沾酒,所以一杯就倒……这没什么好说的,可小师妹原来不能喝吗?”
明如釉摇着头,表情莫测地拿起酒杯翻覆看了看,似乎在估量杯子的大小。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就连我三岁的弟弟,也不会这么快就醉。”
还是半神比较成熟,首先考虑的是在场诸人的安全问题。
他薄唇轻启,用出“和?平之音”,率先宣告道:“酒醒之前?,不会有争斗。”
裴松泉没有常规意义上的战斗系技能。
这便意味着,喝醉的这两人是全桌的战斗力巅峰。
他们要是一旦拆起房子,那城主府今夜可谓损失惨重。
幸好两人酒品似乎还不错,醉酒以后虽然迷糊,但没有一点大打出手的迹象。
叶争流趴在桌子上不肯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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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喃喃念道:“我的蛋呢,那么大、那么大一颗蛋……大白蛋……”
寡妇黄三娘,也是全场唯一一个开过车的老司机,正耐心地哄她:
“师妹,你?是不会有蛋的,而?且只有一颗蛋那叫伤残。而?且世上也没有白蛋,除非他妈生?着生?着突然没墨了。”
明如釉:“……”
猴猴:“……”
裴松泉:“……”
向烽则满脸都因为酒意染上赤红。他比叶争流表现得?正常一点,除了目光涣散之外再无其他表现,虽然喝了酒,却也坐得?背脊笔直。
所以当他呼啦一下子站起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对向烽有防范。
他忽然推开门就走了出去,手里居然还捏了一个空空的茶盏。
黄三娘原本在安抚叶争流,后来看清向烽所去的方向以后,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是,按照往年的习俗,年夜饭后,他们这些徒弟本来会轮番敬茶。
黄三娘歉意地对裴松泉笑了一下,追着向烽跑了过去。
她和向烽离开的那个方向,正是裴松泉之前?送出铜钱时,曾经侧头隐晦看了一眼的地方。
裴松泉若有所思?地瞧了瞧,又看了看醉得?眼神迷离的叶争流,最终还是无奈一笑,起身代替主人家送客。
“天色已晚,我们回院子吧。”
也就是他起身相送的这一小会儿,原本趴着的叶争流便拔桌而?起。
下一秒,她忽然原地消失。
裴松泉若有所感地回了一下头,脸色便微微变了。
他大步跨进厅堂中,只见满桌的杯盘狼藉,觥筹间却再也没有少女的影子。
裴松泉:“……”
等?等?,叶争流呢?
本来放在这里这么大一个叶争流呢?
她是变成蝴蝶飞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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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争流现在在哪儿?
她正置身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
被夜里的冷风一激,叶争流的酒意散去了不少。
她呆呆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慢吞吞地从材料格子里翻出了一支牛角哨。
这是上次来见杀魂的时候,杀魂递给叶争流的。
因为杀魂自己在草原上居无定所,所以他叮嘱叶争流,如果下次她再来到离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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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野,那就吹响哨子作为信号。
叶争流鼓着腮帮子,把脸都憋的发红,却发现这哨子非常难吹,好像是吹不响。
叶争流:“……”
她似乎总在和杀魂相关的事情上搞出乌龙。
之前?一起逃离浮生?岛的时候,沙船就划不动。后来在离离之野上和?杀魂相见,狼语直接忘记了。现在拿着一个牛角哨,居然还吹不响。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叶争流把牛角哨随手塞进怀里,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当宴厅中明亮的灯火褪去,草原的黑夜涌上,还在空旷旷的原野里吹着冷风,就难免会让人觉得?有点寒凉。
叶争流垫了一条胳膊在自己的脖颈下,眯起眼睛,近乎审视地望着天上那一轮弯勾似的月亮。
今生?和?前?世,再没有什么能够比较的地方。只有一轮明月亘古不变,永远冷酷,永远温情,永远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上。
“明月思?乡,我并不是真心想要读懂古人诗……”叶争流喃喃自语道。
叶争流伸出手指,慢慢地勾勒出了那个弯弯的轮廓,又胡乱地用手掌乱抹一通,将并不存在的痕迹尽数擦去了。
她有点呆滞地眨着眼睛,弯勾似的月牙就刻映在叶争流的瞳孔上。
叶争流张张嘴又要说什么,远方忽然传来了狼啸和猛兽跑动的疾驰。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杀魂从远处赶到,直接从银狼的背上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