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着手指头从一年级数过来,如果不算寒暑假,那么他们分开最长的时间就是每年的劳动节和国庆节,或许是江语带他出去玩儿了,或许是祁开一家出门旅游。
乐知攸喜欢傻乐,所以才得了个 “小二货” 的昵称,祁开也总爱骂他笨蛋,但他从来不是真的笨蛋。
他知道,那句分开前的 “可能” 是多余的。
乐知攸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水声停了,脚步声慢慢走近。
祁开抽两张纸巾,把茶几擦擦干净,之后空气里一阵安静,连衣服摩擦的细微声都听不见。
乐知攸突然慌了,猛地抬起脸,看见祁开就站在沙发前静静地看着自己,一颗疯跳的心脏才落回胸腔,落得太重,砸下去的余音回响在耳朵里,一下一下犹如擂鼓。
“我以为……你走了……”
后怕的哭腔憋不住,乐知攸眼泪滚滚地自省:“我、我明明,去年生日许了愿的,希望自己,不要一遇事就没出息……”
祁开实在受不了,跪到地毯上为他擦脸,手心手背濡湿一片,怎么也擦不干。
他徒劳地说:“别哭。”
别哭,别哭。
然后他自己也说不出口了,眼里发热,五脏六腑都拧绞在一起。
乐知攸拉住他的手,从抽噎到放声嚎啕,到最后难过得一下接着一下不停地啜泣,睁着红肿如核桃的双眼试图说话,却几次开口都没能成功。
祁开一直拍着他的后背,哄他道:“不着急。”
乐知攸摇摇头,勉强呜咽:“祁开…………”
这一切到目前为止,都和祁开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他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可是有什么用。这个他陪在身边长大的小朋友,好像根本就没有长大,脑袋里不知道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画面,是不是那只爱吃柚子的小狗扔掉了柚子,屁颠屁颠地跑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本来,打算到下周末再告诉你的。”
祁开哽咽,捧着乐知攸哭皱的脸蛋,一字一句慢慢说。
“越早告诉你,你就会伤心得越久。可要是等到临行前才告诉你,那之后你伤心难过,我都陪不了你了。”
乐知攸哭得头昏脑涨,也累得没有力气:“我……我好伤心啊……”
祁开拿过一个靠枕当枕头,让乐知攸慢慢躺下。
他坐到地毯上,就坐在乐知攸眼前,乐知攸不满足,边抓他边嗡声道:“再过来一点。”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乐知攸还掉着泪,把沙发打湿一大片。
他说:“你也哭了……”
祁开抿了抿唇角,低声道:“我也难受。”
才歇的哭意再度泛滥,乐知攸念着祁开的名字一遍遍哭颤,说自己也不想的,不想再哭了,可是忍不住,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乐知攸埋进抱枕里,希望窒息感能让自己停下来,他浑身发抖,耳朵也失聪了,只能听见尖利的长鸣刺穿脑海。
下一瞬,所有的感觉又全部回归,他被抱在他熟悉的怀抱里,耳边有轻声哄,哄不出什么花样儿,比起江语来说简直差太远了,只会翻来覆去三个字地叫他,乐知攸。
乐知攸筋疲力尽,手心软软地抓住一片衣角,好半晌才飘出一句话来。
“我太没出息了……我搞的,像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