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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休夫 申丑 1173 字 2022-10-15

燕云还忽然笑了一下,她是伎,虽因生得天香国色,假母待价而沽,未曾接客,可日常也要卖艺陪酒。花楼里的客,三教九流,有书生公子,有行商色鬼,有举止不俗者,也少不得满口污言秽语者。

偏她听过最难听最露骨的话,却是出自自己婆婆之口。

蒋母不知她为何发笑,看得刺目,无名火腾腾而起,上来就要夺燕云还手里的镜子,瞥见她唇上的嫣红,又劈手来揪她的发鬓,空出另一只手来要给她擦掉。

“婆母休要如此。”燕云还躲闪开来。

“将你嘴里骚臭的脂膏给擦掉,勾谁去?浪蹄子。”

燕云还仍是不肯,偏头躲避,她心里有一捧死灰,里头揣着一点火星子,那点火星透出来,落在她的心尖上,烫得她欲呼痛,欲悲泣……

“竟还不依?怕是勾了哪个浮浪子,打扮得妖里妖气要与他相会。”蒋母咬牙切齿,手上下死劲,不管不顾地揪了燕云还的衣襟,抓着她散掉的发髻,将人推搡在案台上,恶狠狠道,“还治不了你?嗯?”

“婆母如此羞辱于我,与蒋家又有何好名声。”燕云还禀花容月貌、冰肌玉骨,何尝能干出一个狰狞老妇撕衣扯发这等泼辣行止,只得口内与她讲理。

蒋母哪里肯听,恼恨燕云还不顺,磨着后槽牙,抬手就给了燕云还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打得燕云还眼冒金星,瞪大一双美目,仿身在恶梦之中,四肢不听使唤,僵硬在那,竟是不能身魂归一。

“老身今日便是将你打杀,你还能道出一个“不”字来?”蒋母恶声道,她将手背狠狠往燕云还唇上来回擦拭,艳红的口脂抹开如残血,衬着燕云还雪白的脸颊,凄艳悲凉。

蒋母将燕云还的口脂抹掉,总算有了些许的满意,斥道:“打水来洗,什么德行。”

燕云还兀自睁着眼,看着低矮的屋顶,老旧积灰的横梁,吊着篮子,贴着符纸,它们在那打着晃,沉沉地向她压来。

屋外,蒋父轻咳了一声,醒了一口浓痰,唤道:“天光不早了,得做饭食了,用罢饭,田里还有忙哩。”

蒋母应了一声,又瞪一眼燕云还:“烂货,还不起来梳梳头,去烧火煮粥。”

燕云还觉得自己脸上微有凉意,用手一抹,却是半点眼泪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