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很是委屈,驸马真难伺侯,他体恤驸马俊俏读书郎,又是侯门公子,特地挑了一条干净,也不看看旁边几条,有如搁腌菜缸里腌了好几年,入味不说,还发硬呢。
“不必。”沐安辰退后一步,干绞了一把头发,由着发稍滴滴溚溚往下淌水。
小兵道:“俺娘道,恁不仔细,要得头风。”
沐安辰冷笑:“无妨。”
小兵热脸贴个脸屁股,也懒得再多言,放下粗布,解下腰上挂着的火折,点了一把香艾,烟火缭绕地绕着沐安辰转了一圈又一圈。
沐安辰闻着香艾烟熏火燎的浓烈香火,鼻中发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扣住小兵的手腕,怒道:“这是作甚?”
小兵略有心虚,道:“香艾能祛邪风。”实则是他们辛尉吩咐他们给驸马点些熏香,熏熏衣裳头脸,还道要多熏些,好让身过香留。辛尉也是异想天开,这里哪来的香给驸马熏?没奈何,他们只好寻了一把干香艾,熏熏了事。
沐安辰见他这般鬼祟模样,只当是消遣自己人,心中暗恨不已,虎落平阳,竟被这帮兵痞如此戏弄。
小兵见他发怒,挠挠头,摸摸鼻子老实告退。辛以早就等得不耐烦,蹲那揪了一根草,编了一只虫儿,托在掌心把玩,长叹一口气,女娘梳妆打扮也没这等拖拖拉拉的,驸马果然雅人,就盼公主不要等得太急,怪罪他们。
沐安辰推门出来看了眼,把草虫挂在衣襟上的辛以,生硬道:“劳辛尉带路。”
辛以深吸一口气,艾草香味冲鼻而来,忙侧头一个喷嚏出去大老远,暗喜道:驸马香气袭人,再嗅不到半点酸馊味,大妙。
沐安辰脸黑得跟锅底似得,咬牙道:“劳烦辛尉引路。”
辛以抹一下打喷嚏打出的一点眼泪:“驸马请。”他将沐安辰引到一处偏院前,又见院门口换上了姬明笙带来的亲随,当即止步,道,“辛以不打扰驸马公主聚首,先行告退。”说罢一揖礼,将长刀扛在肩头,飞快地走了。
院门口的阿骨看了眼面色不好的沐安辰,揖一礼,道:“郎君,公主有请。”
沐安辰点了下头,看小院静僻,阿骨言行敬而生远,不知怎得,竟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之心。殴打李桓林之事,沐安辰自思自己纵有过错,也不过微末,姬明笙不管不顾,他心中其实着恼,虽不敢埋怨,却藏了一股羞愤,硬生生摁下后,自我宽解:公主对自己心生误会。又想着:自己问心无愧,公主亦非跋扈不讲理之人,好好剖开事理,不让夫妻之间生出嫌隙才是。
姬明笙立在一架兽皮屏风前,发堆高髻,一支红花怒放发间,鲛绡轻透臂间宝钏,明明满室肃煞,竟也与她这支富贵名花相合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