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难堪是客观存在的,有没有人看, 都阻止不了顾铎现在非常糟心——他看见虞知鸿盯着那瓶水看了半天, 然后拿在手里, 拧紧后塞进了卫衣前边的口袋。

反正是没喝,也没表示嫌弃。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虞知鸿干呕得差不多了,挺过那股难受的劲,就尝试扶着墙缓缓站起。超市牌匾上的暖光灯投出他的影子,在地上缓缓伸展, 顺台阶而下,最后被地砖切分成无数块, 四分五裂地像厨余垃圾里头打完的鸡蛋壳。

顾铎想去搭一把手, 又立马想到这样太不合适,只能在一边继续看。

看在他的眼里,整个寝室区的人声和风声都像消失了一样,好像成了一场默剧。他是这个舞台上乱入的路人甲乙丙, 不能向正经八板的演员伸手,就像身上多长了一双手,搁在哪都别扭,只差不能给砍了。

也许是虞知鸿站了一会, 也许是沉默将时间拉出长久的错觉, 半晌, 顾铎才听虞知鸿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铎干笑两声,说:“啊,好巧。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虞知鸿没等他说完,突兀步履匆匆地走了,也不知道是在急个什么,连买的鸭脖子都没拿。顾铎虽然不想回去找尴尬,但哪怕出于人性也不能把虞知鸿这么丢下,只能提起口袋追上去。

起初他还刻意落后了一段路,想拉开些距离,只是没走多远,虞知鸿的步伐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变成了两个人并肩。

顾铎很少这么安安静静和人散步似的走,连该看哪都找不准了,只好盯着地上的影子。光线交错,一人脚下能跟着长长短短的三个黑影,两人挨着,时不时就得在地上亲个嘴。

他顿时老古董一样嫌起影子伤风败俗,看不下去如此放肆行径,边走边往上踩,发泄什么似的。甭管是谁的影子,反正得来一脚,不踩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