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轻,压下来的晚霞投下一层光影,给袁容的脸覆上几丝柔和,他不经意扫了肩侧的人一眼,心里某处跟着软了一下。
“你好些了?”像斟酌了一会,郑学温声开口。
“嗯。”
郑学停步蹲下,低头揭他裤脚。袁容一僵想要避开,却被男人固执地揽住:“别动,我看看。”
鬼使神差的,袁容没再抗拒,任对方动作。看着一米八几的男人俯在脚边,一贯平静的双眼染上了几分茫然。
“还有点肿。”
“谢谢,我没事。”
郑学抬头时,袁容脸上已看不出什么,刚刚眼里的闪烁仿佛稍纵即逝了。
折返回去,赶上收队,郑学看了袁容一眼,“我先走了。”
“好。”
“你…万事小心。”
袁容看着融进霞光的身影,被碰过的脚踝像被蛰了一下。
晚些时候,袁容打开家门,走进客厅时愣住——桌上摆着几盘菜,做菜的人却已经离开。
上面压着一张字条:“抱歉用了地垫下的钥匙。好好吃饭。”
他看着那字条拿起手机,接通后没等对方说话就率先开了口:”不用这样。“
郑学在那边不说话。
”后面不必再来了。“
袁容放下电话,眉间牵出一丝疲惫。
他点了支烟立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直到烟蒂烫到指尖才回神。
对面楼宇亮起点点星火,偶尔有锅炒热油的爆香夹着几声谈笑,这样的人间烟火似乎从来与他无关。
当年刚进孤儿院日子不好过,大点的孩子欺负面生的,剩菜冷饭丢给他,不时被人堵住挨顿揍,也只是一味忍着。后来时间长了,孩子大都被领养,他成了老面孔,拒绝了十几次领养,他仍旧抱着希翼。
对父母,他不怨。
再后来,认定的王晟言有了自己的人生——
混了快三十年仍是孤身一人,后面的路本不再奢望什么。
但郑学强势闯进来,固执地热烈地,让他无法再忽视。
在刀尖上走了许多年,再苦再累也咬牙吞了。如今,却像一直暴露着无人问津的伤口,突然有人要帮他消毒,让他竟觉得有那么点疼。
袁容回到桌前,终于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那天之后郑学没再来过。
天鹰最近却一直不太平,警方不知从哪捞的消息,接连查了几个场子,那群条子显然有备而来,损失几个重要单子后天鹰上下戒备更深,郑学夹在来查场子的警察里,但也只是公事公办没有多余交谈,处理完就混进警方队伍里,像是真的从他生活里退了出去。
袁容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直到有天深夜,他打开家门一眼瞟到沙发上有团阴影,警觉地掏枪对上去。
仲夏的月色穿过树梢漏进来,在郑学脸上落下一块暗影。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握枪的手一僵,戒备地眼里软下来,收了枪,却没有挪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