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阳关位于江原与盘砮之间,抄小路连夜不休,刚过次日辰中时分,便抵达了关口附近的山丘之上。
离得尚有些距离,便听见山谷之中的喊杀声如振雷般的轰鸣回响,雄关所据的方向,冲天的响箭接连飞出,在天际间划出尖锐的哨音。
阿渺的心骤然紧提,打马疾驰提速。
山谷中的士兵显然已经交战了一段时间,马蹄踢打扬起的尘土,翻卷至两侧谷峰边缘。北疆骑兵彪悍的战马踩踏在战场上,让整座山谷都震动了起来。
阿渺思绪急转,心知这漫天的灰尘、杀红了眼的士兵,就算此时她冲下坡去,谁也听不见她呼喊制止的声音、看得清她挥动的手势,遂狠咬牙关,放弃了距离城关箭楼最近的路线,沿着山峦起伏的方向,继续朝前驰去。
人刚在箭楼北侧的山坡上勒马放缓行速,忽觉得一阵风自北而起,向霰阳关刮了过来。与此同时,远处的山谷深处有青色的浓雾弥散开来,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关口的方向涌来。
这风与雾起得十分诡异,连谷中交战的士兵们都不觉放慢了打斗的动作,惊愕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浓雾。
从阿渺的角度望下去,只瞧见山谷中的一切、皆漫入了一片青褐色的迷障之中,先前的厮杀声归于一派沉寂,莫约片刻的工夫,马匹的嘶鸣声突然成片地响起,她身下的坐骑也不安起来,来回地踏着步子、打着响鼻,不肯再往前走。
阿渺翻身下马,警惕地用巾帕捆住了头脸,朝着箭楼急掠而去。
青雾被高大箭楼阻挡了前涌的势头,回荡着散开,随即又在风中萦绕盘转地继续朝前移动。
而吸入了青雾的士兵们,先是抱头痛楚哀嚎,甚至翻滚倒地,可紧接着又再度爬起、意识错乱地开始执刀砍杀,不分敌友、不分人畜!
阿渺行到毗邻箭楼的坡上,不敢继续往下,避开青雾触及的位置,抛出冰丝链、跃上关隘侧面陡壁的高树,借力而上,足尖轻踢树枝,接连几次纵跃,从箭楼的侧面攀了上去。
城楼之上,已有雾气弥散开来,一名齐国士兵冲杀在垛堞之前,胸口插着羽箭,人却仿佛不畏疼痛般的,疯狂挥舞着手中长刀,砍倒了面前数人。
一名玄甲将领带着人从台阶处奔至,与敌兵厮杀起来。阿渺远远认出了他,大喊道:
“张将军!”
张隐锐的身影,却很快被弥漫的青雾包裹住,周围士兵们的动作在雾气中变得扭曲起来,继而有大团支离破碎的血色晕染开,癫狂的厮杀声中、有人斩下了谁的头颅,滴溜溜地滚到了垛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