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迴感觉整条右臂和右腿已失去了知觉,心中恐惧冰凉蔓延。
“好,甚好……如今你眼睛好了……”
王迴扯了下嘴角,紧攥的左手因为失血发冷、而不断抖动,“……以后我家中妻儿,便能托你照料……”
陆澂手中的动作一顿,低声道:“有我在,你死不了。”
死不了,但……人却也废了。
就算是请到映月先生出手医治,王迴这一生,也再无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坐立行走、握笔取物了!
陆澂低垂着眼,烛光映在高直的鼻梁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整个人仿佛凝成了一幅画作,良久,都没有抬起头来。
他幼时遭逢变故,极度讷言,除了亲姐以外、也就只跟王迴还算亲近。每逢被同龄人讥讽嘲笑、被长辈盘问苛责之时,都是这位表兄出面维护、替他解围。
他了解王迴,知其少年老成、练达世事,很早就懂得为自己谋出路,也从不掩饰对功名利禄的渴望。如今好不容易仕途顺遂,却骤然落得手足残废,等同多年心血付之一炬,岂能不悲伤痛心难抑?
王迴将陆澂的表情尽收眼底,先前听闻保住了性命的些许喜悦、支离破碎,心里凉意起伏,竭力鼓足勇气,哑着声问道:
“死不了,但是……手脚都废了?对吧?”
陆澂抑制住情绪,迅速地裹好伤口,最终慢慢抬起眼,“嗯。”
王迴盯着他,眼中一片死寂空洞。
隔得片刻,他慢慢在枕上闭住双眼,怆然无声地笑了笑,“还不如死了好……”
“伤你之人,我一定找出。”
陆澂抬起头,一字字说道:“表兄今日之痛,我必定十倍还之。”
他不是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心中之痛,只有通过这样的承诺来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