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澈的目光落在妻子消瘦的脸上。他美丽的妻子,嫁给他才一年多,此刻却变得如此憔悴。迎娶那天,那个黄道吉日,一袭火红嫁衣、凤冠霞帔的新娘,被掀去盖头后娇羞地看着他,那个时候,她多么妩媚明艳啊,现在竟是人比黄花瘦。
“绮璇,我让你受苦了。”韩澈喃喃地说着,吻住了妻子干裂的唇。
“不苦。”她清甜的气息从交汇的唇舌之间传出,“跟着心爱的夫婿,去哪里都不苦。”
韩澈心里一热,将妻子按在床上便要解她的衣衫。廖绮璇羞涩地握住他的大掌阻止道:“瑾之,你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说不定待会儿还有人来喊你呢。”
提起惨淡的战事,韩澈也没了兴致,颓然叹息之后便闭上了眼睛,很快打起了鼾。
廖绮璇给丈夫盖好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很久。睡着的他,多了几分柔和温润,令她想起洞房初见时他惊喜而热烈的笑容。两道如墨剑眉便是睡着了还微微拧着,眉心的川字益发深刻,紧紧抿住的薄唇两边,竟多了两条细纹。
梦里都在想如何克敌制胜吧。她是多么爱他,他是她的英雄。
廖绮璇俯下去,小心地在丈夫带着凉意的唇角印下一个吻。
她一向对他百依百顺,刚才拒绝他求欢,其实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月事迟了二十来天,孩子在腹中扎根尚浅,她怕伤着这个小生命。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谨之,好好地睡一觉,一觉醒来一定能想到好办法,打败北冽鞑子的。我和孩子都知道你是英雄!
又过了二十来天,境况一日比一日严重。
天寒地冻,军士们却已吃不饱饭。从每日已缩减的两炊砍为每日一炊,入口的只有一个不大的粗粮窝窝,粥稀得照出影儿来,里头的米粒寥寥无几。到了后来,连窝窝都不能保证了,只能靠粗粮掺着草根树皮度日。
大批伤员病死,依然不断有新的伤员加入伤病阵营,军力大减。军心溃乱,一些沉不住气的参将提议弃城撤退,韩澈坚决不允。某日竟有一位副将率领小股兵士从一处废旧地道潜逃,被城外守株待兔的北冽军击溃。
“朝廷救援迟迟不来,想让我们全军覆没吗?!”
中军帐里,一位年高德劭的参将咆哮着,“韩将军,我等明白你的意思,亦都唯你马首是瞻。可现在百姓已到了易子而食的悲惨境地了,军中又且人心溃乱,将军能想出什么妙法?找个道士画饼,吹口仙气变成真饼果腹吗?再不弃城,大家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