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贺明涔语气很淡,“正好你也不用换衣服了。”
然后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喻幼知还在愣,不明白事情为什么这么峰回路转。
他为什么不办生日会了?
因为她吗?
喻幼知不想自作多情,可是内心深处隐隐的猜测却又让她抑制不住心跳的加快。
她咬唇,突然有些不忍心。
现在家里没人,就连做饭阿姨都回自己家了,他就这么打算迎接自己的零点生日吗?
回房间发了半天呆,最后喻幼知还是起身去了一楼厨房。
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贺明涔的房门被敲响。
他开门,又是那碗熟悉的面。
喻幼知说:“过生日要吃长寿面。”
他原本绷着脸,没几秒后唇角松弛下来,不满地问:“难道不是应该吃蛋糕?”
她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会做蛋糕。”
贺明涔无语片刻,接过那碗长寿面,准备端回房间吃。
喻幼知又突然问他:“你是不是想吃蛋糕?”
她又不会做,问这么多干什么。
贺明涔平静道:“有什么吃什么吧。”
喻幼知却突然笑了下,她让他先吃着,然后自己趿着拖鞋哒哒跑下楼。
没过多久,她又上来叫他下楼。
贺明涔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但还是跟着下了楼,结果就看见餐厅的桌上摆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
“我点了个外卖,刚送到的,”喻幼知解释,“我身上没什么钱,只能买个小的,你将就一下。”
贺明涔盯着那个小蛋糕看了好久,半晌后才低声说:“两个人吃也够了。”
蛋糕要等到十二点的时候吃,喻幼知又从外送包装里掏出一包仙女棒。
“蛋糕店还送了这个,室内放不安全,要不要出去放?”
一个大男生怎么可能喜欢玩这个。
然而贺明涔却点了头:“嗯。”
外头温度很低,比不得室内温暖,两个人随便披了件大衣来到别墅后院,找了个空地方,搬了张椅子坐在那儿,然后拿火机点燃了两根仙女棒。
明亮的烟火像是倒垂的星光握在手中,映亮他们的眼眸。
很快两根仙女棒就消耗殆尽,喻幼知又点燃了新的两根,递了一根给贺明涔。
挺无聊的,但贺明涔就莫名耐心地盯着仙女棒从头燃至尾,直至彻底熄灭,然后再换一根继续盯着看。
贺明涔突然出声,语气里没了平时的那种傲慢,像是闲聊般问她:“你以前的生日就是这么过的?”
喻幼知:“不是啊。”
“那怎么过的?”
“有几年会请同学一起吃饭,不过大多数时间是我爸妈帮我过的,”喻幼知回忆起最近的一个生日,“我十五岁那年他们为了鼓励我中考加油,给我订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大的生日蛋糕,后来吃不完分给邻居了。”
贺明涔轻声问:“你十六岁和十七岁的生日是怎么过的?”
十六岁是她来贺家的日子,转眼都两年了。
喻幼知摇头:“没过过了。”
这里又不是她的家,没人会记得她的生日,也没人会帮她准备生日礼物,过不过生日又有什么意义。
“你呢?”她不想提这个,又转而问他,“你每年的生日都很热闹吧。”
贺明涔垂眼,盯着星火微弱的仙女棒,很轻地嗯了声。
已经不记得是几岁了,总之是在贺明澜来了之后,不再是家人给他过生日,他的生日也就越来越热闹了。
那会儿父母开始频繁吵架,一开始还会避着他,后来甚至也不管他在不在场,夫妻两个跟仇人似的吵得天翻地覆。
有一次他妈激动起来甚至拿起东西砸,没砸到丈夫,那到处飞溅的玻璃碎屑却把自己儿子给刮伤了。
幸好被刮伤的地方并不严重,只是流了点血,很快就痊愈了,但贺明涔心里的那道口子至今也没长好。
之后每年的生日父母就再没为他安排过,席嘉越帮他安排得热闹,他就越是觉得讽刺,她越是想让他开心,就越显得他愈发可怜,一个人一年就过一回生日,当爸的不在意也就算了,就连他妈生他的这一天,他妈本人连自己的受难日都不记得。
所以他不喜欢热闹的生日。
贺明涔正发着呆,突然听到喻幼知说:“十二点了。”
接着她将手中还没燃尽的仙女棒往他眼前挥了挥,准时地对他说:“贺明涔,生日快乐。”
耳边还有风声在呼啸,没能盖过她这一声生日快乐。
贺明涔愣了愣,自己就这样在晦暗的别墅后院中,月色微弱得近乎没有,安静地迎来了他的第十八个生日。
他看向这个跟他说生日快乐的人,透过烟火,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她的眉眼。
脸很小,干净秀气的五官,瞳色很浅,笑起来的时候很甜。
莫名的酸胀在心间炸开,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打开了一条缝隙,溜了什么东西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阴冷的冬夜中,风冷得像是一把把冰刀子划过脸颊,他却突然像是掉进了一池滚烫的岩浆里,整个人烧了起来,心跳躁动不已,仿佛再多看一眼就要快到停摆。
他慌乱地垂下眼,捂脸,认命般地重重叹了口气,接着又朝她伸出手,狠狠揉乱了她的头发,无论他怎么掩饰,语气都再也凶不起来了。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