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燕绥离开京城时,除了侍卫, 只带着双顺和裴良方。此番回程, 多了堂兄长姐侄子孩儿,返京之路并不寂寥, 但老王爷长眠江州,和裴良方或许也不会再见了。
人生总有遗憾,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临行前,燕纪突然也说暂时不回京城了。
怎么都要走了?
燕绥心中低沉,孤家寡人的落寞感油然而生, 诚恳挽留:“兄长, 朕并非过河拆桥之人,栩儿占了郑王世子的名分,朕会倾尽所能补偿兄长。”
燕纪摇头:“陛下, 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京城的高床软枕我睡不下, 荣华富贵于我而言也是枷锁。老王爷是因我而死的, 我想忏悔赎罪。陛下, 让我去边境和徐嘉式一同御敌吧, 虽然只有一只胳膊,但身残志不残,我还不是个废人。若能立下尺寸战功,册立栩儿为储君也就更加名正言顺。”
燕绥赧然:“是高宗造孽,留下的祸患,朕却安居后方,让受害者们去卖命。兄长为朕考虑至此,朕受之有愧。”
“陛下不必愧疚。我去战场,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废人,若说真是为了谁……”燕纪郑重地看着燕绥,“皇后生前待我很好。其实我父亲当年虽心有不甘,但愿意臣服于太子燕绪,只是后来发现了徐敏的存在……陛下,你的相貌品性酷似先皇后,郑王一脉会永远忠诚于你。”
前尘往事在简略的言语间显得似是而非,燕绥来不及深刻体会,燕纪便告辞,身着戎装奔赴前线。
在城楼送别了燕纪,燕绥一转身便看见阿术双眼泛红紧抿着唇。
燕绥叹息一声,将孩子揽进怀里:“想哭就哭出来吧。”
孩子在怀里颤抖,良久才发出声音:“他们都不要我了。我不要学医了,我要继续偷东西,反正我也没有家,没有家人,谁也别想管我!”
“再生气也不能说这种话。”燕绥轻抚孩子红润的小脸,“虽然你师父走了,但他留下的信件里写了这半年你要练习的功课,不许你偷懒。至于你父亲……”
燕绥目光越过城墙,眺望远方:“他是真正的君子,志向品格高洁,你要学他。他们没有不要你,只是有必须要亲自去做的事。你有家人的。等册立栩儿为储君,朕会再封你为郑王世子,你便不仅有父亲,还有皇叔了,我们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