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池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水至清则无鱼,池塘中填了厚厚淤泥长着茂密水草。徐嘉式当面说着无事丢了也罢,却亲自下池塘,一寸一寸摸过淤泥,才把扳指找回来。
于泥泞与缠杂中穿行时,他在想什么?
许多事,或许他不肯说,但说出的都不是谎言。
燕绥摇头,他不相信这两年来的朝夕相处情意不真。
旁人无权评点他们的感情,更不能直接证伪。
“朕还是不信,除非徐嘉式亲口告诉朕。”燕绥仰头把眼泪倒回去。
徐勉还想说什么,燕绥冷然望回去:“老王爷,既然你知道朕与徐嘉式的关系,定是他亲口告诉,想必朕于他而言不是见不得人的耻辱。只要他忠贞,朕不会和他分开。若是老王爷成全,朕可以随着他叫您一声父亲,一家人万事好说。若老王爷定要不顾情分拆散我们,朕便就事论事,假死欺君,当面不敬……一桩桩罪过足以满门抄斩。老王爷,朕敬您是长辈,即使您今日所说之话、所做之事远超为臣的本分,看在徐嘉式的面子上,朕可以一笔勾销。但若再提,休怪朕翻脸不认人了!”
徐勉虽年过五十,但毕竟习武多年,老迈也还有余威。他本以为于情于理占了正方,疾言厉色便能威慑住小皇帝。毕竟,他对燕绥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那个连抬眼看人都不敢的小皇子时。
但皇帝恩威并施之言让他此时此刻意识到,小皇子已经是皇帝了。曾经潜龙勿用,如今已飞龙在天。
陈国上下都以为国家命脉捏在摄政王手里,但实际上,这小皇帝才是国家真正的主人。摄政王早在一次次对峙交锋中把权力与勇气让渡了过去。
徐勉有一瞬间动摇,假以时日,尚且青涩的皇帝必然会成为一代明君,他似乎明白儿子为什么割舍不下了,他的儿子喜欢的不是娇花软枕,而是一位优秀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