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良臣垂下眼:“就在我书房里,卢菀早晚会得到,你急什……”
“我他娘的再说一遍。”
康小娘一辈子也没说过粗话,可在这翻身做主的重大时刻,她终于将年少时在南曲班子学的粗话喊了出来,她激动地流着泪,红着眼对着卢良臣喊道:
“这是你答应我的!卢狗,我,我,我今天偏要你亲手给我!”
卢菀负手站在他们身后,淡声道:“去取。”
管家卢安再没犹豫,亲自飞奔去拿——
他是卢良臣的心腹,对这些物件的位置再清楚不过;再者说从前的康小娘对于卢良臣来说,也不过就是个生不出儿子的,无关紧要的物件儿,一张身契而已,并不在什么秘密的地方。
那张纸被妥当地放在小匣子里送过来,卢菀却没接,示意他直接递给卢良臣。
卢良臣深深看了管家一眼,垂眸将木匣打开,左手食指和中指一夹,将纸张拈在指间:
“你们乐坊里的人应该都清楚的吧,一张纸不代表什么,你的奴籍过了官府的明路,已经署在卢家名下了——还说什么太夫人呢?芸娘,你不过是卢家的财产罢了。”
“我知道,”康小娘一把夺过那张纸,薄薄一张身契,却大山一般地压了她将近三十年:
“菀主既然已经受到承认,将来我们母女大可自己去官府解除身契。我之所以要你亲手给我,是因为你和我,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
她两手快速地将纸撕开,像是唯恐嫌它不够碎,恨不能直接将它烧成灰——仿佛她此刻撕碎的不是身契纸,而是她过去三十年从没能够自己做主的人生。
“小花将军告诉我,你要被驱逐出府了。”康小娘又恨又痛快:“是,我是个唱曲的,但我清白坦荡,自问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你就不一样了。卢良臣,你买我的时候花了五十两银。”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沓银票,抬手一扬:“今天我三倍还你,寡廉鲜耻的腌臜东西,从今往后,咱们一刀两断!”
银票在空中飞飞扬扬地落下,卢良臣的目光阴沉得如有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