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齐光转头望去,看见牧怀之已折返回来,颀长的身影是甬道中唯一的清亮雪色。
方才那名狱卒也跟在牧怀之身后,单手抱着一只白瓷盆栽,盆栽内铺满雪白的卵石,一株不大的红玉雕筑而成的珊瑚树端端立于其中。
牧怀之双目含冰,俯视着石牢内的恶徒,一手已按在腰间剑上。
眼看牧怀之回到陆齐光身边,晁鸿祯冷笑一声:“哦 ,这不是长乐公主的狗吗?怎么,你的主子还没准你发话,你就敢在我面前造次?”
他已是将死之人,半身埋入黄土,自然口出狂言、无所顾忌。
“陆齐光,你信不信?”晁鸿祯懒洋洋地唤了一声,冲着牧怀之抬了抬下巴,“哪怕你现在命令他跪在地上学狗叫,他牧怀之也定会照做。”
牧怀之眉头紧锁,按住剑柄的五指骤然收紧,杀意隐现。
他并不在乎自己被人辱骂,只是不愿这等污言秽语搅乱陆齐光的心绪——陆齐光与晁鸿祯之间本就有他并不知道的隐情,他并不想让陆齐光受此折辱。
陆齐光轻轻地拍了拍牧怀之按在剑上的手。
受辱最久的人分明是她,可眼下,她反倒十分平静:“我和你不一样,晁鸿祯。我从不会将人当狗,唯有像你这样没有心的人,才会生出如此无稽的想法。”
陆齐光转目,望向那流光溢彩的珊瑚玉树,神色染上怜悯:“晁鸿祯,你确实忘了,你的先祖曾跟随我的先祖一同开疆扩土,方才有我大梁如今之国。”
“你的存在,是大梁的错误,也是我的错误。”她叹了口气,“所以……”
陆齐光走到狱卒面前,从对方手中接过珊瑚玉树,却被玉石的重量压得一时提不起臂,身形也摇摇欲坠,幸而被牧怀之及时扶住。
牧怀之神色不忍:“殿下,让臣来吧。”
陆齐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使出全身的劲,抬起抱着盆栽的手臂。
接着,她十指一松,那盆珊瑚玉树顿时摔落在地上,玉摧枝崩,连带着底部的白色瓷盆都摔成碎片,响声震耳欲聋,把狱卒吓得一个激灵。
陆齐光低头,看向地上凌乱的红玉碎片,眸光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