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顺昌皇帝宠信曹家而开始忌惮自己的兄姐时,魏王府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这就是他生平最厌恶的,是最容不得去考验的人的心。
可当这些肮脏又残酷的现实,经由苏婵之口平静而又淡然地陈述出来时,早就认清了事实的陆暄还是难以接受,更无法去想象……她竟然,可以这般冷静地参与其中。
陆暄别过视线,望向寂静萧瑟的水面,风荡起了圈圈涟漪,他想到第一次见到苏婵时的情形。
那是一个下雨天,她喝醉了酒,仰躺在舟上无拘无束。
如今已近深秋,天气晴朗,她端坐在池塘边,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却终归是被许许多多不知名的线缠绕着、束缚着,怎么挣脱不开。
“……你为什么不能是普普通通的?”
秋风刮得陆暄眼睛疼,他背对着苏婵,没有回头,语气却透出了几分歇斯底里,“你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这些恶心人的腌臜事我来做,你只要爱我,毫无保留地爱我……就够了。”
“可苏婵,”他回过头,眼睛让秋风吹得发红,声音沙哑而又苦涩的,“你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你自己?”
……
宫中有长公主掌控大局,京城的情势暂且安稳下来。
陆祁庭回京后进了趟宫,出来的时候,宫城门口起了阵风,卷起了地上的沙尘和枯黄的落叶,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他坐着马车一路沉默地回府,途经已经恢复了热闹的集市。
路边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夸着自家的胭脂又被哪位夫人小姐买了去;
街边的乞儿拿着缺口的瓷碗四处讨钱,衣衫破烂得不成样子;
拄着拐杖的大爷们围坐在小摊前,乐乐呵呵地吃着茶,不知说着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