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跑得累了,停在不知何处,周遭似乎安静下来,那被压抑了许久的痛楚铺天盖地地侵袭过来,苏婵终是忍不住缓缓跪在地上,膝盖磕得脆响,却半点感觉不到疼。
雨水打在身上,那一阵阵的寒凉如昨日般,头发混着水渍糊在脸上,她眼前灰蒙蒙的,什么也瞧不见。
是了,她想起来了。
这一年她十七岁,双眼被那刁钻的婆母失手泼坏,天气阴沉时只能隐约看见人影,她吃了几个月的药,味觉和嗅觉都损伤了,却仍旧没有好转。
才知,赵琳琅和他母亲给她吃的,压根就不是治眼睛的药,而是婆母从乡下一个熟识的婆子那里求来的能让她怀上儿子的“灵药”。
苏婵打小身子不太好,经过这般摧残,更是落下了病根。
但真正彻底击溃她的,并不是夫家这般对待。
而是父亲已经故去数月,她却今日才得知。
方觉,原来这几个月来赵琳琅对她的哄劝和隐忍,都是骗她的。
也正因为如此,身为苏世诚唯一的孩子,他下葬时,她竟连看都不曾去看过一眼。
“姑娘,”有人唤她,声音急切又带着几分担忧,“姑娘,你怎么哭了?”
苏婵睁开眼,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眼里有几分茫然,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无事,”她坐起身,拿帕子擦去脸上的泪,“噩梦罢了。”
青音还有些担心,觉得姑娘这几天似乎老做噩梦,就连午歇这么一会儿,也哭湿了枕巾。
但青音也没多问,毕竟这几日的事情是有些糟心,姑娘挂记着也是人之常情,便替苏婵换了枕巾,又问:“还歇会儿吗?”
“不了,”苏婵看青音拿来了沉香,沉思片刻,“以后我房里的香,都用崖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