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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露出满意的微笑,“佳儿,佳儿,你所说正是父皇所想。不过事缓则圆,徐徐图之,你皇祖父在的时候,就提出了这样的国策,朕很欣慰,你不用朕提点,就想通了这些。日后,咱们祖孙三代的谋划,将在你手里实现。”

太子露出腼腆的笑容:“都是父皇教导有方,儿还有许多不足之处,需要父皇指点。”

“说说~”皇帝放松得靠在椅背上,示意太子也坐。

“如今那些鞭长莫及之地,还是以土人治理为主。儿看过皇祖父留下的笔记,曾言以夷治夷,如今正合用。只是,不能把希望都压在怀柔上,还是要有霹雳手段。各地驻军也要加强操训,如安国公手中土兵,更不得放纵,需加强监管才是。”

“你说的是,可如何监管呢?西南瘴疠不是开玩笑的,安国公世女都因此丧命。”皇帝说到此处,又有些灰心,规划得再好又如何,路途遥远、瘴疠横行,不能实行再多设想也是枉然。

太子跪在皇帝跟前,仰着头,骄傲道:“父皇,总有办法的。事在人为,儿一定能想到办法。”

“好,朕等着。若是朕没等到,日后皇儿到皇陵祭祖,再细细告知于朕。”

“父皇!”太子伏在皇帝膝上,哀戚道:“父皇不要说这样的话,儿臣要父皇疼爱一辈子、教导一辈子。”

“可儿,可儿,朕知道你的孝心。”皇帝拍着太子的肩膀,突然想起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先帝也曾这样安慰自己。

当时,三弟出生的时候,传来了契丹耶律阿保机称帝建元的消息。先帝非但没有因此认为三弟出生不祥,反而说出了红日初升、其道大光的赞誉。带着这样的期望长大,三弟一直备受宠爱,等到先帝灭了契丹国祚,摧毁其宗庙社稷,三弟这个未立寸功之人,因出生时的批语,仿佛是他带兵灭国一般,声势一时高涨。

当时自己是多么惶恐啊。想想史书上被废的太子,担忧得夜不能寐。三弟外有出生高贵的门阀外家摇旗呐喊,内有贵为皇后的生母在后宫照应,自己却母家不显、生母早逝,只有一个原配嫡长的名头。若是当时先帝想要废储,自己何以抵抗。

只是,很快先帝就这样拍着自己的头,推心置腹说了许多话。“诸王相争、权臣当道,足以让费尽心血培养的储君登不上帝位,令江山倾覆,二世而亡。秦一统六国,却为汉做嫁衣裳;隋又是一统,又是踏脚石。你我父子若心存猜忌,就是给外人可趁之机。父子两代明君,能不能让这天下归心?”

皇帝想起当时先帝慈爱的目光,即便再宠爱新后、再娇惯幼子,先帝绝没有生过废储的念头。甚至因此改了分封诸王的国策,从此,皇子封王,列爵而不临民,尊荣而不掌权。皇子封号也从地名改做了嘉号美誉。

一朝国政,最重要的是延续,如今,还有谁比一手教导的太子,更懂自己的治国之策呢?自己也该为太子铺平道路,就像先帝曾为自己做的那样。

想到先帝、想到国朝,皇帝轻叹一声,“儿啊,你也到了挑选太子妃的年纪,可有心仪人选?”

太子听到这个话题,立刻红了脸,“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听父皇的。”

“太子正妃当出自勋贵,你可明白?”

“明白,勋贵与国同长,是除宗室外,最能拱卫皇室之人。”

“两位良娣,一出自文臣,一出自封疆大吏,你可明白?”

“明白,文臣治国,取其忠心;地方大员,取其才干。”

“好,我儿见事明白。再有,你母家表妹,不可再做宫妃。若你母后不舍,朕可令老二取冯家女。”皇帝把太子拉起来,按到自己旁边坐下,他对皇后和太子是万分满意的,可江山传承就是这样慎之又慎的事情。

“父皇放心,母后通情达理,儿臣也明白。皇祖父修订了户婚律,言不可娶三代之内血亲,恐生畸零之子。”

“那是当时战乱,人人身子骨都不好,天下姑表亲何其多矣。”皇帝这点倒不认同。

“钟老仙翁也说骨血回流不祥。”太子又温和得解释了一句。

“好吧,那等你有了孙儿,再娶冯家女。”

看着皇帝遗憾的表情,太子乐了,他们父子的关系好像倒过来。正常来说,不是应该他拼命为外家求好处,父皇百般推脱吗?现在成了他千方百计阻挠,父皇心有遗憾。

皇帝轻叹一声;“朕有心给安国公一个更大的恩典,你看木氏姐妹,谁可堪做太子妃?”

太子惊讶:“父皇想要选她们?安国公府人丁稀少,恐无此意。”

“且先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