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英国公的爵位已经是赵家第二代袭了,老国公解甲归京,几个年纪不大不小的孩子在身边侍奉。比这些少年年长的,继承父兄事业,在冰原守护边疆;比他们年幼的还离不开父母,不能让老国公操心。因此,就他们年纪正好,承欢老国公膝下,让一辈子征战的老国公,也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老国公谈性很浓,少年人和老国公聊起兵事,很少有跟得上他思路的。春生也不是全知全能,不过她傻大胆啊,遇到不懂的就问,说自己的见解也不怕沙场宿将笑话,被指出天真不可为之处也不羞窘,反而兴致勃勃问,若是老国公该怎么处置?
几番交谈下来,赵家人人都很满意。老国公留了他们吃午饭,宾主尽欢。饭后又令赵衡、赵钺两个送她们出去,叮嘱以后常来。
出了英国公府,府中又有一队人马抬着礼物过来,一天登两家门,总不能一次把礼物带全,送进人家英国公府还要抬出来送到卫国公府去吗?
下午她们要去拜访卫国公府,卫国公已经卧病在床,两人带着许多药材、补品登门。
本不该午后才来,让人觉得不尊重。可卫国公通情达理,知道她们是从宫里出来的,第一站肯定要去英国公那里,以自己身子不舒服,起不了那么早为由,主动把时间约在了午后。
春生、迟生被管家领进门,觉得府中气氛有些沉郁,不想管家直接把她们领到了正院的卧房。
春生、迟生大惊,快步入内,行了礼,愧疚道:“都是我们姐妹不好,害老国公仓促起身招待,打扰老国公养病了。”
卧房内,卫国公躺在软榻上见了他们,两旁分列着家中子弟。屋中炭盆烧得极旺,春生迟生进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背心都在冒汗。
“与你们何干?坐吧。我这身子不争气,怠慢了。”卫国公年纪比英国公小了近二十岁,看起来却像是同龄人。卫国公本就是儒将,如今卧病在床,更是枯瘦,看得人心里不落忍。
“老国公千万别这样说,放宽心绪。我带了一瓶钟老仙翁留的养生丸,老国公给御医看看,是否合用。”
卫国公轻咳一声,“钟老哥也派人给我送了些来,吊命而已。你的留着自己用就是。”
卫国公指了身边晚辈给春生、迟生认识,道:“我与你们祖母兄妹相称,大家都是亲戚,别客套了。日后同在京城,相互扶持才好。”
“儿子谨遵父亲教诲。”张家大老爷拱手应下,对春生、迟生姐妹道:“我家长女在宫中为公主伴读,日后你们两姐妹在宫中有何不懂的,倒可以找她。”
“是,多谢张世伯。”
卫国公身边有长子、次子、三子一家侍奉,还有个庶出幼子,在边关历练。子又生子、孙又生孙,已经是一个繁茂的大家族。
卫国公看了一眼大儿子那突出来的将军肚,心累得移开眼睛,问春生道;“听闻,你已经能领兵了?”
“剿匪而已。祖母说还需历练,多积攒经验。”
“谦虚了,你们祖母我知道,若无把握,不会让你冒险。带兵都是从小、从少,好好干,未来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
“谢老国公,春生一定勤学苦练,不负您的期许。”
“当年我与你们祖母并肩作战,最后一起攻入闽地旧王宫,助太/祖一匡天下,是何等意气风发。如今老了,连起身都困难。”
“祖母也常忆起当年袍泽之情,您带兵如指臂使,细致入微,祖母曾说,以前只在兵书上看到过,什么叫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和您一起作战后,才知道,您有兵仙之风,是当代战神。”
卫国公轻咳两声,“你这孩子,不老实,你祖母那老娘天下第一的性子,还能这么夸我。”
春生笑道:“还是您老人家明白,祖母原话是,这天底下打仗能叫我多看两眼的,也就老赵和老张。”
“哈哈哈,这才是她会说的。”
“祖母心里佩服英国公和您,不好意思直抒胸臆,我这做晚辈的,只能代劳了。”
春生、迟生想要哄人的时候,是很有功力的。与卫国公一番交谈,能感觉他对自家姐妹的慈爱,可惜卫国公的身体不好,说到最后总咳嗽。
“老国公好好将养,若有用得上南方药材、补品的千万不要客气,晚辈那里还带了些,回去就收拾了送来。”
“你们进门就带了几箱子,还不够啊。”
“不够,若是能叫老国公好起来,搬空库房也乐意。您是家里的主心骨,大齐的战神,可千万要保重身子。”迟生说着眼眶都有些红,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英雄迟暮,谁不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