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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姑姑拿了一袭薄披风盖在世女腿上,轻声安慰:“世女心地善良,从不自矜身份,对百姓一视同仁,担忧民生疾苦,这样的赤子之心,是什么都不换的。想想看,只要你出门,沿途部族百姓听说了,谁不顶礼膜拜?都是你带给他们的好日子,那么多人拥护,不正说明你是好世女。”

“是吗?”世女还是不自信,“可是,母亲更喜欢姐姐,昆山也是。”

“瞎说!”秋姑姑含笑拍了一下世女的手背,笑她杞人忧天,“大人最心爱的自然是你,不然为什么立你做世女,心疼、爱重都在这些用心培养上。至于姑爷,他想娶的大约是安国公世女吧。”

“是啊,他总是这样,看着冷静自持,自恃君子之风,心却冷得很。我知道他有大事瞒着我,我问了,他不说,那就这样吧。”世女一叹,郁郁不乐。

“谁人无少年,谁人少年不轻狂,谁又是一生下来就一点儿错的不犯。世女长到如今,大错没有,小错也就当年白狼的事情。可话说回来,小姑娘被血肉横飞的场面吓住,又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你如今代大人抚育百姓,平衡部族,云南上下,无不交口称赞,这样还不足以弥补当年的小错吗?”秋姑姑义正词严,只觉得世女太过自苦,对自己太苛责。

“那可不是小事。”

“什么都没发生,预想中的危险都过去了,就是小事!”秋姑姑说得斩钉截铁,可世女还是未曾展颜。正不知如何是好,外头侍女突然笑着进来禀告,“青大人送了个盒子进来。”

秋姑姑立刻眼前一亮,接过打开,送到世女面前。

世女拿起,里面是一片枫叶,通红似火,没有丝毫斑点杂质。“大夏天的,他从哪儿找的枫叶?”

“管他哪儿找的,世女只说喜欢不喜欢就是了。”

怎么能不喜欢,世女从小在金玉锦秀中长大,收礼只看喜爱与否,并不计较它本身的价值,甚至越是这样心意大于价值的,她越喜爱。

“喜欢。看着如同红玉,又清透。”世女把枫叶拿起,对着烛火仔细观察脉络,露出喜欢的神色来。

秋姑姑看着世女露出笑容,也情不自禁微笑。“今晚就把枫叶放在床头如何?夜很深了,睡吧。”

等世女终于安睡,秋姑姑退出房间,走出院落,到了二门处的小花园,果然在这里看到等候着的青山。

只有这里,能清楚看到东院卧房的窗户。

“世女已经睡下了。”秋姑姑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愈发温柔。

“那就好,我先回去了。”青山担任世女的护卫长,身上有一个五品的武将官衔,但他一向低调,虽能代表世女调动名下军队,却一直以护卫自居,既不自矜身份,也不自傲功绩。

“青山,陪我说说话吧。”秋姑姑慈爱得看着青山,他将将三十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华,常年习武的他猿背蜂腰,高挑健壮,只站在廊下,就是一道风景。秋姑姑也算看着他长大,又一起共事这么多年,看他如同自己的儿子一般。

“你从小在国公府长大,受大人资助,读书习武,又跟着上战场,立下赫赫战功。大人看重你,属下爱戴你,你只是来迟了一点。”秋姑姑没说迟了什么,但青山明白。

白昆山和他是一样的,同样深受国公府大恩,却能迎娶安国公掌珠,他只比白昆山迟了一点。若是他能早一点,是不是今天做世女丈夫的人就是他了?

这样的非分之想,青山不敢说自己没有妄想过,但他不是沉溺幻想的懦弱之辈。

“世女与姑爷不睦,这么些年,大人已经知晓且默认,我看两位姑娘,对父母合离仿佛也并不抵触……”

“秋姑姑,这是世女的私事,她只需做她愿意的。”言外之意,不用管别人怎么想,只要她做出自本心的事,我都会帮她。

“要是你……”

“秋姑姑,没有要是,夜深了,我该回去了。”

秋姑姑都笑了,她用来哄世女安睡的借口,一个回旋镖扎过来,用在自己身上了。

“白昆山当年不过小冻猫子一般,若不是国公府收留资助,断不会有今日。可他自认成了体面人,就忘了当初世女对他的恩义。”

“疏不间亲,秋姑姑,世女和白大人才是夫妻。”也许就是因为身边人这样轻贱白昆山,才导致他们夫妻不睦。

“夫妻啊,至亲至疏……”秋姑姑轻笑,“你以为我说这些是讨好你,或者把持世女吗?我一个孤老婆子,黄土埋半截的,早不做这些妄想。自从做了世女的乳母,我这辈子就把她看成我的女儿、我的主子、我的依靠,谁也不能欺辱她。谁能让她快活,我就对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