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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英姐姐,大人不会知道的。”栀子肯定道:“自从姑娘五岁,提了我俩做大丫鬟以来,院子里的事情,就不会往外面漏了。再过上一两年,姑娘再大些,王女官功成身退,这院子就真成铁桶一块了。不信,你且瞧着。”

桂英是信的,她也知道自家姑娘并非寻常垂髫小儿,只是,“还是太不稳重。”

“我在姑娘面前要什么稳重,不过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片赤诚罢了。”

“伶牙俐齿的尖嘴丫头!我说不过你,可你真想清楚了,不嫁人了?”

“想清楚了,我看外头嫁人的也不怎么样,上回看到从我们院子里出去的姐姐,挺着个大肚子,脸上全是雀斑,脸黄得跟乡下农妇一样,哪里有府里的日子自在。我又没个父母兄弟撑腰,何苦去自讨苦吃。”

“谁说嫁人就一定是吃苦,两个人携手并肩过日子,你帮着我、我扶着你,日子才圆圆满满的过下去呢。”

“你确定是两个人?乡下人多收一斗麦子还想着纳妾呢,我可不想赌运气。”

“你这人怎么说不清呢。是,的确有那种不成器的男人,可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照你这么说,嫁人就是火坑,那天底下人全都是傻子,迫不及待跳进去,反反复复跳!你是姑娘的大丫鬟,又有在府上做工的经验,出去不论是直接归家嫁人,还是进织坊、绣坊,哪里不是出路。”桂英语重心长道;“遇到坎儿呢,不能总想着绕道,要么跳过去,要么搭木梯,总要想办法过去啊!”

栀子被劝得心烦,翻着小包袱里的帕子,转移话题道:“我想挑个礼,也去贺一贺羊舸。”羊舸就是这回考试的第二名。

“帕子不合适,要么是你绣的,要么是姐妹们昨天送的贺礼,要不还是拿两尺布头吧。他不是府里人,听说就家里父母俱全,还有弟妹,尺头最合用。”

“听你的,我这儿还有去年发的靛蓝布,蜡染的碎花,织坊的新东西,送人也体面。”

“我的份例都给家里妹妹做成衣裳了,我找找还有没有别的次等料子,咱们手里的次等料子,外头也是买不着的稀罕货。”

桂英做事沉稳,临出门前还去大姑娘的院子里问了要不要一起去贺喜。新雨打听了迟生的吩咐,笑道:“咱们姑娘想必也是要去贺喜的,我打发个人去问问,就从二姑娘的例好了。”

等得了春生的首肯,新雨和新芽也带着自己的礼物,一同去了外学堂。

外学堂的课只有半天,通常是是上午开课,偶尔特殊下午开,今天就特殊。

羊舸如往常一样早早到了学堂,打水扫地擦桌椅,都是做熟了的。他是外头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比这府里的人更勤奋,眼里更有活儿。虽然学堂的卫生排了班,他却总是愿意做这些额外的工作。

开始有人觉得他谄媚,后来他成绩好,又受夫子看重,为人也不卑不亢,相处久了,大家倒都对他真心起来,平民学子隐隐有以他为首的意思,府里的“老人”也不会看轻他。

今日他正在擦桌子,就见“四大丫鬟”联袂而来。新雨、新芽、桂英、栀子四人,在他们这个班里,就是最顶级的存在。在内院伺候姑娘,成绩也好,还长得漂亮,简直无一处不好,是他们同班甚至其他班级男孩子心里女神一般的人物。

“羊舸,你怎么这么早,还以为我们已经够早了呢。”新雨笑道,“我们也来帮忙。”

几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纪要来帮忙,羊舸连忙三五下把最后两张桌子抹了,“姐姐们的手不是干这种粗活的。”他听说内院里,大丫鬟不过跟着主子读书写字,打水扫地这些都是粗使丫鬟干的。

“什么粗活细活,我们难不成还是娇小姐了?”栀子上前扯过他手里的抹布,在水盆了淘洗两下,拧干放在旁边。

羊舸想去抢回来,新雨已经上前一步,笑道:“我们是来贺你的。昨天,大姑娘、二姑娘听说了考试成绩,都夸你能舊獨干呢,喏,这是贺礼。”

“贺礼,不是打赏。”桂英扯住他要下拜的阵势,指着银条道:“这是年节下府里统一打的银条,外头土司、寨主家的公子、姑娘们来了,也用这贺新年呢。”

“这才是我们的贺礼。”新雨把几个人带的尺头摆到桌上,“昨晚太高兴了,忘了给你贺喜,羊师弟可不要生气。”

“姐姐们说的哪里话,羊舸感激不尽。”羊舸坚持朝内院方向作揖才起身,他穿着外学堂发的统一制服,袖口都洗得发白了,连连感谢的两位姑娘和他们四位师姐妹。

今天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堂课,夫子上课宣布了成绩,虽然大家早就知道,但不妨碍同学们再惊叹一回。然后就是布置作业……唉,从古至今,没有学生喜欢这个。他们下学期都不来上课,怎么还有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