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风吹起方知潋的发梢,他没有向前,更没有向后,单薄地只身伫立在原地。
静止的铁门后仿佛是光影陆离的另一个世界,只有眼前的才是唯一的光亮。
宋非玦的指腹擦过烟盒平整的棱角,他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好巧。”
方知潋松开了门柄,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阖上。
他转过身,朝宋非玦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前两年。”宋非玦漫不经心地说。
方知潋停下了,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半晌,才继续向前:“刚出狱那会吗?”
“嗯。”
宋非玦答得干脆,他没等方知潋慢吞吞地走过来就先转过身,面朝一片橘红的余晖,低头点了支烟。
点燃的火星也是橘红的,像是要与天色融为一体。
方知潋已经走到了宋非玦旁边的位置,他盯着那支点燃的烟,轻声问:“能给我一支吗?”
“你会抽?”宋非玦别过脸,他的眼睛很漂亮,静静地聚焦看过来的时候,却是冷漠锐利的,像是类似蜥蜴的冷血动物,披着一层捉摸不定的皮。
方知潋没有穿外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毛衣,风一吹就打透了。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没有正面回答。
“我想抽。”他答非所问地说。
宋非玦不语,从烟盒抖出一支细长的烟递给他,方知潋接过时碰到了宋非玦的手指,很凉。
有夕阳的光点落在方知潋的睫毛上,他一眨眼,都像是蝴蝶的翅膀扇动落下的磷粉。
“我没有打火机。”方知潋捻起那支烟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很难堪的,从失控地追来天台开始,或者再早一点,从八年前的一念之间开始,他就已经成了输家。
宋非玦不说话了,他吐出一缕烟雾,居高临下地,一寸寸看过眼前这个人。
就在方知潋以为宋非玦不会再有动作的那一刻,宋非玦却忽然俯下身。
他掐住方知潋的下巴,迫使方知潋抬起头,用那半截烟对在未燃的烟头上。
距离太近了,宋非玦额前的发擦过他的眼睛,有点痒,方知潋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睫毛微颤。
香烟顶端相接,宋非玦清冷的声音传进方知潋的耳朵里:“吸。”
方知潋后知后觉地吸了一口,零星的火焰燃起,那股冷冽的薄荷味却变得远了,他睁开眼,望向黄昏中宋非玦晦暗不明的侧脸。
他的喉咙里凭空生出了一团火,像是要把灵魂都烧出个窟窿。
可宋非玦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下巴上用力箍过的疼痛似乎只是方知潋的一场幻觉。
方知潋深吸了一口气,只能闻到淡淡的烟草,夹杂着尼古丁燃烧的味道。
不知道对于第一次抽烟的人来说,不呛不咳算不算是天赋异禀,方知潋想,大概是不算的,烟根本没过肺,他只是在嘴里过了一遍烟味儿,又吐出来,傻得透顶。
宋非玦捻灭烟蒂,一扬手,掷进了垃圾桶里,朝门外走了。
“你不抽了吗?”方知潋一怔。
宋非玦平静地说:“这里禁止抽烟。”
方知潋睁大了眼睛,手忙脚乱地学着宋非玦用手捻灭烟蒂,却被燃烧的火星烫得嘶的一声,落了满手的烟灰。
宋非玦听到声音脚步顿了一下,但没回头,径直开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