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方知潋看着那把伞,想起来的却是很不相干的一个场景。
那是高三上学期的一次体测抽检,祝闻刚跑完一千米,靠着垫子累得瘫在了地上,被方知潋一拍后背,一口水呛了好久。
“背挺直!”方知潋没事找事。
“刚跑完一千!”祝闻很愤怒,“你看谁能直得起来!”
方知潋理直气壮:“有啊。”
下一秒,像是心有灵犀,方知潋和祝闻同时转过头,望向远处的宋非玦。
宋非玦在和一个送水的女生说话,只露出半张侧脸,他身形修长而挺拔,丝毫看不出刚参加过短跑的疲惫。
他好像总是这样,方知潋莫名其妙地想,一尘不染的、完美无瑕的、更不会为谁弯腰的,宋非玦该不会是AI吧?
缄默了片刻。
方知潋说:“他就从来都不那样。”
祝闻说:“我靠,还有女孩儿送水啊,长得帅真好。”
似乎察觉到了方知潋探究的目光,宋非玦漫不经心地抬眼,他们对视了几秒,方知潋先移开了视线。
“伞……怎么还你?”方知潋问,他知道自己想问的不是这个。
不等宋非玦回答,阿锐抢先说:“没事,哥,你到时候来提车顺便带过来就行,别特意跑一趟了,麻烦。”
方知潋深呼吸一口气,在某些方面,他觉得祝闻和阿锐还挺有共同语言的。但他想了想,又觉得还是欲盖弥彰的自己更好笑一点。
宋非玦没接话,他斜倚在塑料卷帘边,沉默得别有意味。
阿锐喊:“哥,有空来玩啊!”
方知潋撑开那把伞,铜质伞柄的凉蔓延到指尖,他没有郑重其事向宋非玦告别,而是似是而非地挥了挥手,便转身走了。
鞋子踩在松软平整的积雪层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凛冽无声的风裹挟着雪粒,漫无目的地覆下。
直到一粒细雪落到他的鼻尖上。
方知潋停住了脚步,他很慢地回过头,看见远处的宋非玦还伫立在原地。
还好他没有望过来。
阿锐站在他的身边,似乎在说些什么,边比划边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了宋非玦。
宋非玦只是安静地听,他垂下眼帘,嘴里咬着那根没有点燃的烟,手上把玩着一只打火机,一忽一闪。
沉默的夜色在他背后缓慢而虔诚地晕开。
作者有话说:
第四章
回到家的时候,方知潋的鞋子与裤脚已经湿了个彻底,他在玄关处换了双棉布拖鞋,又把那把湿漉漉的长柄伞挂在了衣帽架上,才起身往里走。
屋里屋外漆黑一片,隔绝了窗外的风雪,静悄悄的。
方知潋朝着空荡荡的客厅喊:“月牙?”
一点回音都没有。
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方知潋不紧不慢地把大衣脱了,又转身去洗手间洗漱,一道黑影始终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做完这一套流程,他终于去橱柜上把猫粮的袋子翻了出来。袋子上有几个小小的牙印,显然是对方努力过但最终失败了的过程中所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