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和贺兰温说话时,燕檀觉得她谈吐得宜,也无意给她难堪,摆手道:“无妨——她这是怎么了,你知道吗?”
贺兰温瞥了一眼小桌上放的那碟松油肉末酥饼,含糊道:“她这几日身体不太舒服,闻不得肉腥,这才不慎失态的。”
皇后宫里的点心必然是精心烧制的,哪来什么肉腥?若是连这酥饼的味道都受不了……燕檀眼神一闪,暗叹丘穆陵氏这位怕是真被吓坏了,一年半载都未必能缓过来。
她大概猜到了慕容绮让她们看了什么。当年在梁国宫里的时候,生下四皇子的周丽妃和她妹妹周昭仪曾经十分得宠,将这对姐妹的心也养大了,甚至意图谋害太子,扶持四皇子争夺储君之位。后来事情败露,越皇后下了狠心,把主谋周丽妃活活杖毙在冷宫里,让侍卫压着周昭仪亲自观刑。
燕檀当时又是害怕又是好奇,越皇后不准她去看。只从碎嘴的小宫女嘴里听说周丽妃断气的时候全身血肉模糊,也不知道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观刑的周昭仪吓晕过去,再醒过来就已经疯了,没几日就一头撞死在冷宫里,被一卷草席丢出了皇宫角门。
她淡淡道:“既然如此,就请太医来看看。”
丘穆陵氏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不绝于耳,贺兰温硬着头皮替丘穆陵氏谢恩:“谢娘娘恩典。”
做完了表面功夫,燕檀也懒得再继续浪费时间。她后宫宫务尚且没有处理完,一月后的祭礼更是近在眼前,颔首道:“青桔,送贺兰小姐到偏厅休息,稍后太医来了,也在那里看诊。”
宫女青桔是从梁国带来的二等宫女,闻言俯身行了个礼,娉娉婷婷走到贺兰温身前:“贺兰小姐,请随奴婢来。”
贺兰温跟在青桔身后,见她行止袅娜容貌清秀,难得的是举手投足既娉婷动人,又仿佛拿尺子量过似的,一举一动都有礼数在。单是这份从容的行止风仪,就胜过绝大部分鲜卑贵女了。
贺兰温不得不承认,梁国的礼仪昌盛绝不是说说而已。饶是她自幼对梁国礼仪文化深感兴趣,书房堆满了梁国典籍,也比不上一个梁国皇宫里出来的宫女。
她忍不住偷眼去瞟青桔的侧脸,皇后宫里的关内宫女个个容貌清秀,虽然不是十分的美人,但仪态袅娜,亦称得上出众。
青桔似乎是察觉到了贺兰温的动作,在偏厅前站住脚,笑道:“请小姐在此稍坐片刻。”
贺兰温面颊微红,轻声说了句多谢,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应该打赏。但她来的急,带进宫来的婢女还在小院里收拾行李,一摸袖口空空荡荡,什么也没装。
她正想着要不要拔一支簪子下来,青桔已经看穿了贺兰温的想法,笑道:“这是奴婢的本分,小姐不必客套。”
贺兰温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听见宫院中传来一阵喧哗声,情不自禁地伸头想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