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林芳犹豫着向苏曼提议道:“小曼,如果麦秆公社这个服装厂真的能开起来,并想要将衣服卖给商店和供销社的话,那我觉得你可以尝试在衣服的款式上做出一些变动。我听那几个小姑娘说过,她们会想要腰身受得更紧一些的衣服,每次买完衣服她们都会先回家自己把腰身改了才穿。年轻的小姑娘们都爱俏,但机器做出来的衣服只有尺寸上不同,款式却一直都没有变过样子,所以……当然,我不会衣服,只是随口说说的。”
看着林芳有些怕说错话的样子,苏曼只觉得自己头顶上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小雷达,一个在基层待久了,看见个眉清目秀的女同志就想帮助她的雷达!
“林姨,我觉得你刚刚提出的这个建议……很好!”苏曼直接鼓励林芳道,“这个建议真的很适合我们这样才刚刚起步,又是现阶段还只能依靠手工作业的厂子,给了我很多发展厂子的思路。”
“真的?如果能帮到小曼你就太好了!”林芳被苏曼的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道,“不过我也是听那几个小姑娘说过才想起来的,不算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也不算是啥建议。主要还是小曼你有本事,才能靠这一句话想出那么多好办法。”
林芳的谦虚和夸奖是真诚的,但苏曼说的话也是真心实意的。因为她是真的从林芳的话中想到了不少能够在厂子办起来,正式投入生产,做出成衣以后,能够更好帮助厂子在县里铺货的好主意!
为此,她再开口说出来的话,也是格外真诚:“林姨,我觉得版型还是可以按照主流的风格来制作,但如果您说,我们厂子在顾客买衣服的时候提供试衣间试衣,并在试衣以后,对顾客一些,比如像是收腰、锁裤边这样的要求进行现场改动的话,是不是能够吸引更多人过来呢?”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林芳还有些莫名失落,像是为自己的提议没能被苏曼采纳而产生的一些不该有的情绪。但在听到苏曼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林芳在惊叹苏曼所说的这些想法的同时,也于心中生出了几分参与感,和激动。
——这是自己的建议被采纳,被肯定的喜悦,和能同肯定自己建议的人一起讨论如何扩展、完善这个建议,以及得到对方更多尊重与鼓励的兴奋。
“小曼,你真的觉得我刚说的那个建议是能帮到你的吗?”林芳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苏曼肯定道,“不光是林姨你这个建议,我觉得刚刚林姨你说给我的那些资料对我也很有帮助,你是个很有能力,又善于观察的人,如果不是林姨已经有工作的话,我真都想让林姨你跟我一起,去麦秆公社奋斗属于咱们女同志的事业呢。”
“属于女同志的事业?”林芳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眼神闪过些许茫然,“可是能有份不算忙,能赚钱又能照顾家庭,照顾丈夫和孩子的工作,还要再奋斗啥事业呢啊?”
林芳这话问得没有任何恶意,而是充满了茫然与迷惑。
在她的认知里,事业是属于男性的,就像是如今社会已经有所向男性倾斜的资源一样。社会的偏见,传统的观念,资源的倾斜……这些都让本应该和男同志并肩站在一起的女同志成了必须自动退让,回归家庭的角色。
明明女性很有力量,但所有人却都在告诉她,你的力量是该用在家庭中,在丈夫和子女身上。而这样从小灌输的,来自社会的声音,也在一点点压抑着,磨灭着,本该属于女同志绽放光彩的机会,和生机勃勃。
看着林芳懵懂的表情,苏曼想,她那位去世的丈夫应该是真的很珍惜她,爱护她,将她当做温室里的玫瑰花一样,细心照顾,不忍外面半点风吹雨打伤害到她。
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他这样做一定是建立在一个男同志对一个女同志充满喜欢情感的基础上。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养花人突然的离开,让玫瑰花失去了精心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