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重生之人,前……
蔺璟望着面前之人愤恨不已又防备万分的模样, 一时悲从中来,竟不知该如何去言说,怔愣了半晌, 兀自呢喃。
“瑶清……不是我……我愧对你,那时连瞧都不敢去瞧你,哪里会朝你下手……是……是我母亲……”
面前之人的絮絮低语, 让贺瑶清倏地便想起上辈子那些不堪回首的噩梦,那被困在蔺府西小院三年不见天日的日子似是海底精怪又朝她龇牙咧嘴扑来, 随即厉色将蔺璟打断。
“究竟是你还是你母亲, 与我来说又有何区别?”
一句话好似要将那三年的委屈皆吼出来一般, 却在话堪堪出口之际, 心头瞬然一默。
望着面前那个低眸垂首与她一样皆是背负了前辈子羁绊至如今地步之人, 竟兀生了半分可怜,可这点子可怜绝抵不了她对他的厌恶。
她识人不清, 自甘为妾,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于某种意义上来说,怨不得旁人。
“撇开上辈子不说, 你这辈子的所作所为, 桩桩件件,为夺李云辞兵权你竟连勾结突厥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在雍州你的私宅, 你私会突厥人半点要避讳我的意思也无,因着你心下根本不曾意识到你做的是何等大错特错之事!想来那时你甚至还因着你那卑劣的谋算行径而沾沾自喜罢?”
“是, 你能将李云辞兵马一行耍弄得团团转,险些教你得了手!可让你得手的不是你自鸣得意的谋算,而是百姓的安危——”
“故而无关你踏我上位,而是关你之品性劣根!数十年来突厥扰我边关滋大历子民, 多少百姓在突厥铁骑之下无辜丧命,雍州梁王府为保一方安定付出多少兵马,有多少人为保驾护国而送命,可他们皆是无怨无悔,你不曾待过边关,不曾见过血染黄沙之态,可你混账至此,何堪能做下这样的事来?”
“莫说旁的,便这一件,你便比不上李云辞分毫,我亦瞧不上你这样的肖小……”
“你如今这般不肯抽身,不过是因着我眼里没有你,心有不甘罢了。可蔺璟,从前你待我并非真心,而我待你,又何尝不是年少不知深情是何,错拿依傍当动情晓意之事?”
贺瑶清的字字句句,教蔺璟听来却如当头棒喝一般,脑中一片空白。
旁的他都可以不介意,都可以不管不顾,可他眼下不堪承受的是他每晚都在失去她的噩梦之中惊醒,可待他满头大汗心跳骤快时睁开眼,枕畔亦是一片虚无。
面前之人方才所言,只最后一句,似沉入昏暮时山顶的钟鼓,恍若冗长的钟鸣之声重重得砸在他的耳畔,继而来来回回萦绕不绝。
她眼下将二人从前的他念念不忘的情深相许皆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