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云辞这样的话,贺瑶清却始终垂首不语,连眼帘都不曾掀一下,只眼睫轻颤着,微微抿了唇瓣,唿吸渐促。
屋内一时静得宛若针落,更漏滴答,和着谁人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低沉而仓皇。
贺瑶清深深吐纳着,倒似是在努力平息眼下心头翩飞的思绪。
半晌,才兀自开了口,“王爷想来知晓我与蔺璟之旧,我自小在皇后宫中长大,其实除开请安之外,并不多能见到皇后,宫里头的人待我自然也无所尽心。原我也不知晓何为尽心何为周到,至遇见了蔺璟,他待我很好,我是个蠢的,辨不出真心与假意,只当是遇上了对的人,便一门心思扑了上去……”
“后来啊……后来……”
贺瑶清一时哽咽,抿唇顿了一顿,才强自忍了泪,“后来,我便入了梁王府。”
“我这人,从来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相反,我一无是处……”
“从前在金陵城时,我以为我是倚仗了皇后,后头有了蔺璟,便想倚仗蔺璟,待入了王府,我便想倚仗王爷……”
“我知晓这样说,王爷心下怕是不愉……”
“诚如我头回见王爷那日所言,王爷乃嵚崎磊落大丈夫。”
“王爷方才说心悦于我,我心下惶恐之至……只我眼下,不想再过事事仰人鼻息俯仰皆由人的日子了,亦不想再倚仗他人过活……”
“还望王爷成全,莫要在我这处浪费时日了。”
李云辞面上沉沉若水,只胸腔内的一颗心却渐渐往下沉,直至万丈深渊再无人能救。
他心下郁懑之至,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分明是夏日里,心却好似冻住了一般,连跳动都不能。
眼下之人方才的字字句句,似是在他胸腔内生了荆棘,将他的一颗心紧紧缠绕,缓缓收紧,直至心腔被窒住,一瞬的绞痛,教人喘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