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臣眼睛一瞄,看见了一个人站了起来。不是别人。正是杨节。周梦臣嘴唇微微一挑,想看看他这个弟子的表现。杨节一开口就截然不同。
别人说话,都是子曰诗云,引经据典。但是杨节一开口,就是数据。说道:“据我所知。院试,乡试,会试之中,会试最简单,录取率在十分之一,院试差距最大。江南一代,逢百取一,逢二百取一,都是很正常的。但是在西南西北一些地方,连名额也没有填满的也大有人在,而乡试各异,大抵十取一,三十取一,五十取一不等。”
“这一点,很多朋友都可以佐证。”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固然是很好的。但是有谁想过那些落第不取的人?很多人家,都是举族供养一个读书人,一旦不中。则全家难以为继。我见过不少,落第者,疯癫者有之,投水者有之,悬梁者有之,简直是苦不堪言。”
“臣以为这些人落第,但是却都是大明士子。而且十年苦读,肚子里也是有学问,何以如此?”
“且张元走西夏,为宋室患,其中有一二之徒,铤而走险,难不成不为大明之患吗?”
忽然有一人站起来说;“杨生此言差矣。因张元之事,从此会试不黜落,难不成因为怕这些落第的人造反。从此童试开始,就要足额录取,朝廷如何用得了这些人?根本不可能。”
杨节说道:“这位兄台说得好。这样做是不可能,不可取的。但是,我又要问一个问题,圣学本就是无所不包。不所不有,朝廷所选也应该是经天纬地之才。其才不足以为朝廷所取,但依然足以安身立命,胜过寻常不读书的人才是。为何有穷酸秀才,为人所辱?何也?是圣学足以治朝廷,不足以治一屋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大家议论纷纷。
周梦臣在一次听了,微微点头。一旁的王世贞凑过来说道:“你的弟子够虎啊?”
周梦臣说道:“初生牛犊,初生牛犊。”
周梦臣何明白,杨节在偷换概念。因为他说的是对的,治理国家的学问,与一个人成功的法门,从来不是一回事。就好像是指导一个国家发展的经济学家,炒股却很有可能赔的倾家荡产。
更不说儒学在治理国家方面都有所欠缺,在一个人如何谋生更是一点也没有教导。当然 有一些人会自己脱颖而出,却与儒学没有什么关联了。
但是这个事实,谁敢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