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八九猜到段闻征为什么起床,但黎灿还是向他确认:“你是要去厕所?”
“嗯。”段闻征老实承认,却说,“章沿带我去就行了。”
扬起的眉梢透出点欣喜得意,章沿对黎灿道:“我来吧,灿哥。”
掌握轮椅的两只手瞬间攥紧,松开,黎灿眼底藏着不悦,后退一步,给章沿让出位置。
段闻征宁愿麻烦徒弟,也不愿意麻烦他。
目送着章沿把段闻征推出病房,黎灿全身状态紧绷,他一直能感受到段闻征隐隐的拒绝,他完全能够理解,说实话,这对他造成不了多大的打击,但糟糕的是,有另外一个人做对比。
而这个人,对段闻征还有点意思。
独自煎熬的时光没有多久,章沿就推着段闻征回来了,他们俩一路说说笑笑,进了病房也没停下。
“……那小子两条腿撒得飞快,跟长了翅膀似的,我追了五六条街才把他抓到。”
“抓到就好办了。”段闻征说,“就那小子的胆量,给他戴上手铐,审讯室坐几分钟,一准全部交代出来。”
“还真给师父你说对了。”章沿咧开嘴,“他开头还犟着不说话,后来我和老丁就坐他对面,盯着他看,没过几分钟,受不了了,一张嘴吧嗒吧嗒,停都不停不下来。”
段闻征“哼”笑一声:“惯犯了,这么多年,光长岁数不长胆子。”
“也得亏他这胆子,我们省事儿了。”
段闻征和章沿聊的事情黎灿插不上话,为了不使自己的存在变成一种尴尬,他又默默坐到了窗户边,捧起未看完的书。
快速瞥一眼黎灿,段闻征问章沿:“吃水果吗?”他用下巴示意床头柜上的果篮,“自己拿。”
章沿也不跟他客套,从果篮里拿了个橘子,想了想,又拿一个。
“灿哥,吃橘子吗?”他问。
两张病床将他们隔远,黎灿自书里抬起头,说:“不了,谢谢。”
“哦……”章沿耸耸肩,把另一个橘子放了回去。
大大咧咧地在段闻征的病床坐下,他背对着黎灿,剥开橘子,掰下一瓣放进嘴里,咬破的刹那间,流出香甜的汁水。
“我准备明天收拾收拾,搬家了。”
听见章沿的话,黎灿两道隽秀的眉毛缓缓拧在一块儿。
对了,段闻征说过,他这次搬过去是跟徒弟合租。
“行,你先搬吧。”段闻征看一眼自己打着石膏的腿,苦笑道,“我肯定还得过些时日。”
“唉!”章沿重重地叹一口气,神情遗憾,“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吃到师父做的饭了。”
段闻征靠向轮椅椅背,略带嫌弃:“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饭给你吃了?”
“同住一个屋檐下,到时候你忍心看我挨饿吗?”章沿瘪嘴装可怜。
虽然黎灿看不到章沿脸上的表情,但他的不适感已经飙升到顶点,要是段闻征接下来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的话,很难说,他会干出点什么。
“忍心。”段闻征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很好。
黎灿推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慢慢冷静下来。
“师父,你也太残忍了!”章沿一脸伤心地控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