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璇没想到有人能颠倒黑白至此,同时悔恨不已,自己不该那么信任她,把手稿和电子版都给了她,人家把落款的名字一改就成了自己的。
她不想这件事不了了之,拼着一口气,翻出自己当初画稿时修改过很多版的草稿,准备去找总监要一个说法。
李设计师早就料到以她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在此之前,诬陷她盗用同组成员的作品来完成任务,倒打一耙,将她给辞退了。
同一天晚上,她父亲突然发病,送到医院没能抢救过来,永远离开了人世间。
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天降大雨,瓢泼而下,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毫无目的地晃荡在街头,最后实在走不动了,蹲在路边抱臂大哭。
眼泪被雨水湮没,哭声被雨声遮掩,谁也没发现路边绿化带旁的瘦弱小姑娘。
温璇的视线被雨水浇得模糊,望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她脑中闪过一两秒轻生的念头。她想,倘若自己死在这个凄冷的雨夜里,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脑中又闪过许多个与父亲有关的片段,想要活着的希望愈发薄弱,一道刹车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慢慢仰起头看过去,一辆看不出牌子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身被雨水洗刷得锃亮。
驾驶座那边的车门打开,下来个年轻男人,撑着一把黑伞,脚步匆匆,走进她身后的便利店。
过了一会儿,后座的车窗落下来半扇,她瞧见了男人俊美的侧脸,皮肤冷白,在雨夜里如霜雪一般,薄唇微微抿着,脸部轮廓尤其好看。
他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没带什么情绪,眼底也没温度。可在那样的环境下,她却觉得他像一道光,温暖而虚幻。
她知道自己眼下有多狼狈,长发被打湿了,仿若一条条丑陋的蚯蚓黏在脸颊上。雨水淋得她张不开眼,深灰色的薄衫也湿透了,像一团破抹布裹在身上,整个人单薄凄惨得像个乞丐。
他可能真的当她是乞丐。
车窗彻底降下来,坐在后座的男人给她丢了把雨伞,顿了顿,又把身旁的一件黑色西装团了团,丢出去给她,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
很快,车窗又升了上去,以防外边的雨水随风飘进去。
她愕然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便利店里的男人走出来,上了驾驶座,眼前的车子眨眼间开走了,车轮胎溅起雨水,消失在城市的茫茫车流之中,再也寻不见,像一场梦,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临死前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