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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僵在地上,眼珠子在眼眶里快速移动,攥着衣摆的手指指节泛白,显得内心十分挣扎。然不等他开口,玉笑突然道:“大人,奴家愿主动交代,坦白罪行。”

“玉笑,你——”韩喆既惊且怒。

顾璟转向她,道:“好,你说。”

玉笑迎着老鸨不敢置信的目光兀自道:“昨夜韩公子带着万公子到奴家的房里来喝酒。万公子年轻气盛,禁不住奴家三两句劝,很快就喝醉了,嚷嚷着热,把外袍脱下来挂在了屏风上。因他醉酒站立不稳,是奴家帮着他脱外袍的,谁知他竟一把抱住奴家在奴家脸上胡乱亲吻。韩公子见奴家被人轻薄,大怒,站起来将万公子扯开,推了他一把。

“万公子摔出去撞倒了窗下的高脚花凳,上头的瓷瓶掉下来摔碎了,万公子正好压在一片碎瓷上,身上出了血,人也昏了过去。韩公子怕出事,就让小梅去把春来唤来,韩公子叮嘱春来,说万公子喝醉了自己摔倒了把身上划伤了,明日他醒来,就这么说。春来因受韩公子恩惠,没有质疑,将外袍胡乱披在万公子身上后,就把万公子背下去了。”

说到此处,她楚楚可怜地看着韩喆,真情实意道:“韩郎,事到如今便不要再隐瞒了,你只不过推了他一下害他摔伤了而已,总比被人冤枉杀了他要好吧。”

韩喆也仿佛想明白了一般,连连点头道:“是,是,都是我一时糊涂。大人,事实,便如玉笑姑娘说的那般。”

姚征兰轻笑一声,问玉笑:“你说万公子撞倒花凳瓷瓶碎裂扎伤了他,你可还记得是扎在他什么地方?”

玉笑回想着道:“仿佛……是右肩后。”

姚征兰道:“不是仿佛,是确实,死者右肩后确实有一道被碎瓷片扎破的伤口。”说罢便看着顾璟笑。

顾璟见她如此,也难得地弯了弯嘴角。

韩喆与玉笑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顾璟和姚征兰,不明白他们为何此时会笑?

推官叹气道:“你俩可真是应了那句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不过你们这样的无知小民又怎会知道,生前造成的伤口和死后造成的伤口,是不一样的。”

韩喆与玉笑大吃一惊。

姚征兰看着玉笑道:“自我进来检查这只花瓶,你便开始想对策了吧?你看我检查这只花瓶,便猜到问题可能出在万焘背后那个伤口上。你不了解我们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所以决定先发制人混淆视听。可惜你不知道,我们破案,凭的,不仅仅是案犯的口供。”

她拿出那张画着弧线的纸,对玉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从万焘右肩后伤口附近拓下来的压痕,与你这瓷瓶底下的檀木托底的弧线完全吻合,这就证明死者在生前肯定曾长时间地压在这个檀木托底上,否则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压痕。而你却说,他摔倒受伤之后,你们很快就让春来把他给背走了,这是破绽一。

“破绽二显而易见,你说他摔倒之后晕过去了,那春来背他下去之后,与老鸨说话的又是谁呢?破绽三,就是推官方才说的,人生前和死后造成的伤口,是不一样的。你承认万焘是在这间房里受的伤,而且准确地说出了他受伤的位置,这恰恰证明了,他就是死在你这间房里的。如若不然,你又怎么可能看见死后的他在这里受了伤呢?”

韩喆和玉笑一时间面如土色。

“真正的案发经过,应当是这样的。昨日傍晚,韩喆带着万焘来到云翠楼玉笑房中喝酒。将万焘灌醉之后,韩喆找来一壶滚水,让玉笑和小梅扶着万焘,他捏开万焘的嘴将滚水往他嘴里灌。这就是万焘嘴里大面积烫伤的由来。不料被烫的痛苦居然让烂醉的万焘醒了过来,他开始挣扎,玉笑和小梅两名女子未能制住他,让他碰翻了窗下的高脚凳,瓷瓶和檀木托盘同时掉落,瓷瓶碎裂。

“可惜烂醉之人即便一时清醒,身体不受控制,力量有限,最后还是被玉笑和小梅死死抓住了双臂,在他双臂上留下了轻微的红痕。韩喆继续往万焘嘴里灌滚水,直到他昏死过去,然后把他丢在地上。地上的碎瓷片在万焘的外袍上留下了磨损痕迹。

“随后韩喆的脱罪计划开始了。你们剥下万焘的外袍,任由只着中衣的他继续躺在洒满碎瓷片的地上。此时万焘的半只肩膀应该是压在紫檀拖底上,而一片碎瓷则扎破了已经死去的他的肩膀。因为碎瓷扎在伤口里,当时并没有血流出来,等到几个时辰后你们要把他转移出来了,拔掉了他肩部的碎瓷,这才让伤口流了少许血。

“韩喆脱下自己的外袍,扯乱头发扮作万焘,但因为两人身形不符,他穿不上万焘的外袍,所以只能胡乱裹在身上,让春来于戌时背下楼去。因怕被人发现,所以春来走得很快,但被老鸨拦下后,假扮万焘的韩喆又故意假装醉酒地与老鸨说话,以证明万焘离开云翠楼时,还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