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寄来的所有衣服都在一楼衣帽间,没塞进楼上他和宁虞的衣柜。
黎淮几乎每天都在这幢房子里,哪里放了什么,他比宁虞还清楚。
比如客厅壁炉多了个屏风;靠墙的装饰台上多了烛台托盘和小座钟;一楼连廊多了瓷瓶、百宝嵌挂屏……衣帽间外间的穿衣镜旁少了衣架,换成了落地台灯,台灯灯罩上錾刻着丘比特,鎏金的,法兰西风格。
原本的衣架,被挪到墨绿皮革阻断的隔间边上。
里面空间很小,宁予年透过门帘看见有人进来,还没来及出声,黎淮已经拽出衣摆、把上衣掀了。
脱了衣服的男人比他想象中更瘦,弯着后颈,露出一截截突出的脊柱,颀长的身形印在穿衣镜里白鹤一般。
宁予年把嘴边的提醒吞回肚子,衣服也不穿了,赤着上身安安静静在落地衣架上搁着下巴看。
偷窥都谈不上。
只是待在那,看黎淮什么时候发现他。
这个衣帽间构造并不复杂,隔间外是嵌入式的衣柜和首饰收纳台,黎淮一眼就能看清楚。
通常来说桃姨会把装衣服的礼盒,放在置物架旁边的托盘上。
但今天托盘空着。
宁予年有所察般看向身边被自己好奇拿进隔间打开的礼盒,入眼便是占据整个封壳的花体英文“li”。
黎淮果然找过来了。
只穿着高腰裤。
宁予年低头,视线反复在礼盒跟同样赤身裸体的自己之间游荡。
黎淮眼镜度数并不深,顶多就是需要认真看东西的时候戴一戴。
但光着膀子这么大个大活人,他确实是扒开隔间门帘,才从自己花花绿绿的衣服堆里注意到。
宁予年是典型的富家纨绔长相,两边嘴角一翘,狭长的眸子就会眯成两轮月弯,哪怕“罪证”在手边,也永远有安然脱罪的无辜和底气。
“我不知道这是给你的。”
宁予年盯着眼前人胸口两抹浅淡的粉红坦白。对宁虞,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嫉妒。
“外面多出来的东西都是你的?”黎淮不甚在意从他身边把衣服捡起。
他并不介意被看,相反,他也在看宁予年。
宁虞在外面有个养子他一直知道。
关系不好,他也知道。
不然不可能在一起十年,从没见两人通过哪怕一次电话。
宁予年很坦荡:“都是我的,未来应该会天天见。”
“那我等下让人把我的衣服收到楼上。”黎淮没多问,毕竟宁予年的卧室就在隔壁,这个衣帽间本来就是他的。
“我衣服不多,经常一起换换衣服、培养培养感情也不错。”宁予年依旧正大光明用目光在他身上揩油。
黎淮只当没听见,端详着手里的衣服,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次寄来的是件绣着暗纹的白衬衫,独枝玫瑰横跨在胸襟两端,一如既往不知道用的什么布料,很舒服。
宁予年:“这衣帽间里的衣服都是同一个人送的吧。”
宁虞绝没这么好品味,但看它们随意摆放的架势:“你是不是不知道它们多贵。”
“能多贵。”
“就你身上这件,至少八十万欧。”
“?”
黎淮套衬衫的动作这才停下:“……凭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啊。”宁予年也不可思议,随手就能在下巴底下挂满的衣服里揪出一件相同质地的,“撇开绣工跟设计,这用的是御锦织,有价无市,独门独户祖传的手艺。光是锦,我一眼扫过去云、蜀、宋、壮,四大名锦就齐了。”
宁予年促狭瞥向黎淮无名指的莫比乌斯:“宁虞知道这人给你送衣服这么舍得下血本吗。”
他早在会客厅就注意到了黎淮左手的素圈。
但黎淮只是看了眼手指:“喜欢就送你。”
“送我跟他戴对戒,诚心膈应我吗?”宁予年毫不怀疑黎淮知道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