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淮敷衍他敷衍得很坦然,好像他们这一幕冲突,早在刚刚开门没见到宁予年的时候就已经尘埃落定,需要转向透着墨镜看戏的钟亦进入下一场:“你们要拍多久?”
“很快,半个小时?”
钟亦向身边一言不发的木头寻求意见。
闷不吭声的张行止这才说出今晚第一句话:“快就半个小时,慢就一个小时。”
“那拍吧。”
黎淮丝毫没有犹豫,只对身边彻底怔愣的人说:“如果你有事可以先走。”
宁虞都说不出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原来黎淮根本就是从最开始就计划好要让他走的。
他想说他没事,但这三个字刚从牙根挤出来,手机就响了。
他当着几人的面掐了两次,但那头很快锲而不舍打来第三次。
宁虞的脾气已经在爆发的边缘,黎淮却说:“小司吧,这么晚了应该有急事。”
第四通已经打进来。
“去楼上接吧,我就在这也跑不了。”
黎淮口吻是惯常的漫不经心,嘴角似笑非笑,像是真的体贴宽谅。
宁虞一直跟他对视,直到手里电话进来第五通才终于迎着蜡烛转身上楼,脚步凛然。
看着他一走,钟亦这时候又知道说是误会了:
“因为李老师你比较忙,波总一说你改变主意,我们就以为是现在马上,干脆就赶来了,他是摄影师,我是摄影助理。”
黎淮早在他们身上扫射过了,两人加起来也就寸头背了个相机包,其他什么道具都有。
客厅里开着灯,他把两人让进屋,想把地上还燃着的蜡烛收起来。
张行止却拦住他:“就这样。”
黎淮理解过来他打算借蜡烛拍照:“就这样就够了?”
“够了,你很漂亮。”
张行止直言不讳,黎淮下意识朝扎着丸子头的男人望。
钟亦都不需要人请,已经坐在沙发拿手机对茶几上的茶具拍照:“不用管我,我很赞同。”
黎淮的美并不乍眼,而是一种苍白的贵族气息。
静静站在那,就让人觉得湖光潋滟中氤氤氲氲泛起一层水雾,但等时机恰当,朦胧的日光拨开云雾照进来,湖面又会闪出白玉一般的光,神秘娇艳。
结果黎淮说:“你也很漂亮。”
钟亦这才把头抬起来,根本没想到他还会夸人,意外又大方地送出一个笑:“谢谢。”
然后低头把拍好的照片找到宁予年发过去。
-“真行”
-“这套茶具我找你要,你说没有,敢情是讨好新老板了”
黎淮看出他的喜欢:“是假的,喜欢可以带走。”
假的?
钟亦挑眉当场就乐了,两只手分别倒过一个杯底,露出“a”、“r”两个叠在一起的蓝色字母给他看:
“本来我也不懂,但家里有长辈喜欢。这套瓷器是德国梅森的‘白色矢车菊’,不同的标记对应不同的年代,这个标是1725年的ar国王标,至今只保存了八百件。送你的朋友说这是假的?”
黎淮:“……”
宁予年何止说这是假的,他说这一屋都是假的。
钟亦深知某人的劣根性,揶揄:“你朋友还挺深藏不露。”
“那就当他自作自受。”
黎淮说着便动手收起桌上的茶具,一副真要让人带走的架势,客厅另一端传来快门响动的声音。
等黎淮望过去,张行止已经拍好把相机拿下来。
钟亦饶有兴致问他拍得好不好。
张行止仔细审视着手里的照片,茶几上白瓷雅丽,镜中人跟他指尖的瓷器气韵和谐,相得益彰。
张行止给出了他认为很中肯的评价:
“就算不改剧本,去当模特也会名扬国际。”
宁予年收到钟亦消息的时候,正被损友薅着在销金窝快活。
高兴那是真高兴,刚干完坏事谁不高兴。
黎淮那跟他同姓的爱人被他挑衅得越急,越想看看他是谁,他就越不露面,越精心地准备大礼。
一群人挤在舞池里踩着鼓点乱蹦,宁予年领带早不见了。
起初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还不乐意搭理,是等震到第三下、第四下才勉为其难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