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我摊手,表情很无奈:“还能为什么??骂我不该给你安排这种戏份,怕她的小徒弟会因戏联想到曾经的意外伤心难过喽!唉,我这回赶过来也有赔罪的意思。”
连累小伙伴被骂鹿之难也有些不好意思,哑着嗓子道:“其实我早就已经想开了……因为那场意外老天爷拿走了我继续跳舞的能力,看?似残忍,但换个角度想,或许其实是用跳舞的腿换了我一条命呢?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仁慈。”
沈梦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鹿之难用力抹了一把脸上泪水,昂起脑袋眼神明亮,看?着还真?有几分潇洒的意思:“从春风剧院那么高的吊顶上掉下来的大灯没有砸死我。”
“从舞台以那么刁钻的角度摔下去也没有摔死我。”
“医生说我的腿可能会留下终生残疾,结果我恢复得与平常人无异,能跑能跳能吊威亚,虽然不能再征战舞蹈界,但改行之后也混得还不错,衣食无忧万千宠爱……我可太幸运了!”
沈梦我噗呲一下笑出声,不知是赞同鹿之难的话还是想起了别的什么?,先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那你可太幸运了,简直就是天选之子!”
话音一落,分则各自安好合则幼稚次方的师兄弟相视大笑。
嘻嘻哈哈一阵,锅子里的菜也熟得差不多了,两人从小到大不知一起吃了多少锅饭自然不会假客气,都灵活地使着筷子呼呲呼呲往自己碗里招呼,默契地清空铜锅好下新一轮菜。
一个蘑菇两个蘑菇三个蘑菇……鹿之难撇嘴正想抱怨怎么全是素菜,对面的沈梦我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对了,你那双色郁金香粉丝知道你舞台意外的事儿吗。”
‘呲——’手一抖皮薄肉嫩的小羊肉卷就不幸粘到铜锅中间烟囱壁上,扒都扒不下来,鹿之难差点没把筷子划进铜锅里涮。
“……你这话题跳得也太快了叭!”
沈梦我往清空了的锅里继续丢蘑菇:“快吗?我今儿来不就是为了拷问你?”
鹿之难瞪眼:“你刚还说是为了来赔罪!”
沈梦我下菜的间隙抬头看?鹿之难一眼,一脸‘你这也信?’的表情。
“想什么?呢?那当然是应付外婆的借口啊,我给你拉了这么?靠谱优质的资源,花钱又费力,还要反过来向你赔罪?这么?卖力不讨好除了吃亏还是吃亏的买卖,我就算是在白日梦里都必不可能做!”
沈梦我理直气壮道:“我连夜坐私人飞机千里迢迢赶过来当然是来看热闹当搅*棍的啊!”
鹿之难捂脸:“大可不必说得如此直白。”
给他留一丝丝美好的幻想吧!求求了!
沈梦我耸耸肩,搁下筷子往后一靠,抱臂似笑非笑,满身清贵,不可逼视:“那你说。”
明明年龄比对面人大上好几岁,辈分上也是他的师兄,但鹿之难还是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乖乖回话:“他好像知道……”
“什么?叫好像?”
鹿之难表情有些纠结:“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他是当年就知道了……还是后面才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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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身黑的流浪(预备役)青年接过他的门票和甜牛奶后,鹿之难对他更关注了,每天来剧院排练上台前都会下意识看?一眼角落观众席,确认人安安静静坐在黑暗里后连练习都更起劲儿了。
有观众欣赏的舞台与一个人的独角戏对舞者而言完全不一样。
两人一个在台上用尽全力跳,一个在台下安安静静看?,一动一静,一白一黑,仿佛两条平行河流,保持着安全距离以不同的速度流淌。两人每天只有在剧场要关门前的那几分钟,才会隔得远远地说两句话,多是一些提醒时间与道别之类的小短句,默契又和谐。
鉴于这位观众身上遮都遮不住的伤,和满身迷茫,鹿之难将自己来剧院的时间默默提前了半小时,跟圣诞老人一样每天往那人常坐的位置上放小零食。
与其说是给唯一一位观众的感?谢安慰礼,鹿之难心里更愿意称之为投喂‘流浪狗狗’ 行动。
毕竟可怜的流浪狗勾每天都来捧场,他也不能‘白嫖’哇。
连续投喂七天后,一直沉默安静的颓废狗狗带来了礼物——一束含苞待放的双色郁金香。
鹿之难很惊喜,比风雨无阻投喂学校小流浪猫一学期,最后在阳台发现死麻雀死老鼠还要惊喜。
矜持与天才舞者的骄傲让他面色如常仿佛很熟练地收下花束,两人一个没问为什么?要送花,一个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