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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离夏宅委实有些距离,出了宫,驾车得最也得一个半时辰才到。少傅这般时常奔波,他自己不嫌累,夏淳便也不提醒他可以回周家住。他人到门前,天儿已经黑了。老太医坐了这许久的马车差点没把一把老骨头给颠散了。

两人还没到后院,就感受到院子里一股子幽怨气息。少傅很是莫名,与太医面面相觑便匆匆去了主屋。

两人到时,四下里已经灯火通明。少傅卜一踏入屋内,就看到夏淳生无可恋地躺在软榻上流眼泪。这可把他吓得不轻。夏淳这玩意儿跟他这么久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流过,傲得跟什么似的。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居然把这白眼狼给吓唬哭了。

少傅脸色一变,抬脚便大步往软榻走过来。

他这厢还没开口问呢,夏淳就憋着嘴朝他张开了双手。

少傅步子一顿,看着她这副丝毫不避人的亲昵姿态,僵硬地立在原地。

夏淳眼睛里泪花闪啊闪的,胳膊还朝周卿玉的方向伸着,十分执着。太医看这一身冰雪的少傅,又看了眼娇滴滴落泪的夏淳,目光渐渐诡异。

少傅耳尖忽然就烧红了。

他冷淡地抿着唇,一言不发。夏淳却等不及,干脆下了榻,径自扑到少傅的怀里便紧紧抱住了他的腰。那亲密的小模样,差点没把太医的眼珠子给惊出来。周卿玉白玉也似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尖,仿佛染了胭脂似的,醉人。他嘴里斥了两句没规矩,手下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人扶到榻便坐下。

沉着一张脸,少傅将询问的话咽下去,叫太医先号脉。

有什么话且等人走了再说。

太医自是最有眼色,揶揄地扫了一眼周卿玉,肃着脸便开始诊脉。

结果跟早上李大夫的一样,且十分肯定是双胎:“往后得千万注意克制吃食,这时候不狠心挨一挨,孩子养得太大,将来生不下来,反倒害了母子性命。”

夏淳一听这话就哭了,嚎啕大哭。

少傅抱着她,眼神闪烁,那模样,慌张得一旁太医都看不下去了。只见他木着一张脸,面色僵硬,却看得出显而易见的手足无措。似乎想哄吧,顾忌着有外人在,不哄吧,看夏淳哭得跟天塌下来,他又心疼。于是赶紧给宋嬷嬷使了使眼色,宋嬷嬷立即上前招呼。

太医这般赶过来尚未用膳,她早已备好了饭菜,引太医先去用饭。

太医笑眯眯地随人走开,少傅滚烫的耳尖才得以喘息。他抿着嫣红的唇,鸦羽似的眼睫颤啊颤,一把打横将夏淳抱起来。大步进了内室,放下帷幔,低声就问起了缘由。

夏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越想越觉得悲剧。古代生产环境本来就挺恶劣的了,为什么她偏要这般倒霉怀双胎?夏淳瞪着一双红眼睛就怒道:“都是你!我要是一尸三命了,做鬼了也天天缠着你!”

少傅本被她哭得心软成一团,这一听她说的话脸就黑了:“混账!谁准你胡说八道!”孩子养的好好儿的,怎地就一尸三命!

夏淳是真的怕,她上辈子糊里糊涂就死了。这辈子才开始享受就怀双胎,果真是老天爷要她的命。现在还没生呢就不能吃饱,要是将来难产,她赚得这些钱岂不是全打了水漂?才开始享受到赚钱乐趣的纨绔越想越悲愤,太色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少傅也是头一回当父亲,原本沉稳的心态这会儿被危言耸听了几句,也觉得后脊梁发凉。他嘴上呵斥夏淳胡思乱想,自个儿低头瞥夏淳硕大的肚子心肝儿也有些颤。好似确实有些大?旁人家里的妇人怀胎的时候肚子有这么大么?会不会把肚皮给撑破?

越想越觉得心里虚,少傅绷着一张从容不迫的脸,连呵带哄地把夏淳给安抚下去。自己出门的时候却有几分腿软,差点没绊倒在门槛儿边。

当夜问询了太医好些事,次日就吩咐下去,将夏淳只剩一半的饭又给缩减了三分之一。

夏淳看着不够她塞牙缝的这点吃食,心里骂了一万句p。

夏宅这边新手父母心惊胆战,周府却欢欣鼓舞。松和院里得知了夏淳怀的确实是双胎,老夫人和温氏笑得都合不拢嘴。夜里周老爷子得知这事儿乐了许久。素来不管后宅的老爷子破天荒地打发人搜罗了好些东西,给夏宅送去。

夏淳很佛系,反正孩子生下来,抱去哪儿养她没多大执念。去周家也行,放她身边也行,所以眼眨都不眨就把东西全收下了。

经过昨日的一通瞎哭,成功恫吓了新手父亲周卿玉,她反倒放开了。

都说祸害遗千年,她觉得虽然这辈子作怪的机会不大多,她本质上还是个祸害。才祸害了一个周卿玉,怎么着也不可能轻易就死,于是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