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看了祁璟一眼,一脸平静:“君上怕是记错了。”
祁璟愕然的睁圆了眼睛,脸色忽青忽白,煞是好看。千算万算,他怎么也没想到晏止澜竟然能这么眼不眨心不跳的说瞎话!
他在脑子里快速搜索了一番,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因为他突然发现,当时他说一起去北疆的时候,晏止澜确实没有应承。只是他自觉的把对方的不说话当做了默认,顿时悔不当初。
晏止澜许是见他脸色不好,又补充道:“当日不过是君上一时心血来潮的戏言,晏繁之怎敢当真?何况,”他顿了顿,淡声道,“沉朔将军一事实乃晏繁之家事,北疆形势错综复杂,君上不该亲自前往涉险。”
祁璟气的脸都绿了,暗骂晏止澜是块不通人情的大石头,给他点儿面子不行吗!他刚信心满满的在祁望山面前夸下海口说两人有约定,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脸,还能不能好了?
祁望山也没想到晏止澜会这么说,他原以为再怎么不济,晏止澜也会给祁璟留些颜面的。倒是无意中忽略了晏止澜的性子,若是屈膝折腰讨好他人,那就不是晏止澜了。
祁望山看足了戏,心情甚好,大手一挥,和颜悦色道:“既是如此,那便这么定了。如今除夕将至,等宫宴过后再离京吧。”
晏止澜自是毫无异议,点头应是。
祁璟还想再说什么,祁望山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懒懒的撵人:“老了老了,坐这一会儿就乏了。你们都退下吧,孤歇下了。”
祁璟不甘心的上前一步,被金珠笑眯眯的拦下,请了出去:“君上,您也回去歇着吧。”
祁璟一肚子气憋在肚子里发不出来,也没管晏止澜,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一甩袖转身大步走了。
金珠回头看向上座的祁望山,祁望山无奈的摇头:“被宠坏了。”
话是这么说,他的眼里却是满满的宠溺的笑意,如今的祁璟,才越来越像个活生生的人,会顶嘴会使小性子发脾气,有血有肉,灵动活泼。而不是之前那个将一切隐藏在心中,压抑自身,不言不语,宛如提线木偶般的少年君主。
笑着笑着,祁望山的眼里沁出了泪,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令他醍醐灌顶。他终于彻彻底底醒悟过来,过去的数十年,他对于祁璟的那些严苛手段究竟意味着什么。是生生熄灭了稚子对他的孺慕和敬爱,是亲手将原本能共享天伦的父子之间划出一道天堑,是活活将天性活泼灵动的亲子逼成了阴鸷暴戾之人……
祁望山心内五味纷杂,又酸又苦又涩又甜。眼角余光瞥到还站在底下的晏止澜,想到祁璟的改变正是遇到晏止澜才开始的,顿时觉得晏止澜变得顺眼了不少。
他几乎是用从未有过的温和声音询问晏止澜:“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