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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易木坐着小轮椅过来看他,在门外磨蹭许久,那双酷似杨妈妈的大眼充满期待和忧虑,再蹙着眉头抿起嘴,杨妈妈已经把给老伴擦脸的毛巾随手往盆里一扔,几步挪过去,“哎呦小祖宗!你就不能安生躺着,过来干啥呦,不听话!”

杨爸爸忧郁地看着窗外。慈母多败儿,女子和小人最难养,还真是无解无解。

他最大的心结,可能要终结在独生子天真又无所畏惧的眼睛里。

大概什么时候开始有所软化的呢?可能是看到谢延初坚定的神情,可能是谢延初手上因切菜煲汤弄出的伤口也可能,是知道木木在生死边缘挣扎一回。

现在两个孩子将要面临的是比当初更艰难的境遇,尤其是谢延初走在聚光灯下,一言一行都被众人放大了细细观察。可木木又实在是个表面不在意,心里门儿清的人,何其敏感,他不会不知,又怎能忍心再冷了孩子的期待。

谢延初到病房才发现床空着,那一瞬庞然的惶恐吞没了他。血红的残阳照得被子冷一块热一块,蓬松和板直的分子在被面下连接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宇宙的虫洞曾经把杨易木完完整整地送到他面前,会不会也残忍又突然地把一切打回原状?

他在梦里给杨易木写过很多种结局,有的是那个穿着北城中学校服的杨易木一个人长大,按部就班地工作、成家、生子、老去,整个人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有的是他和宋柏成吃西餐,不经意看到杨易木在落地窗外的一个回头,眼底波澜壮阔着无数种情绪,两个人还是没有丝毫交集。

所有的梦里,除了和他在一起,所有的杨易木都有个平安结局。

护士的例行查房惊扰到高大的青年,他攥紧了手中的饭盒,语气轻得像怕打破一场大梦,“他人呢?”

“啊?我没注意,我刚过来啊。”护士是个刚来实习的应届生,之前闹过不少笑话,可这时她觉得比有一次给病人输液只用了葡萄糖忘记加配药还要窘迫,“我出去帮你找找,轮椅没在这,病人可能出去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