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氏闭上眼睛,缓缓道:“你这是在怪我。”
“是。”长生答道,竟是不曾遮掩一下,若真是罗家遭了小人构陷还能解释为政敌迫害,可事实却是那样不堪,他日后如何面对建业帝,面对三皇子。
大陈氏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道:“我是为了你好。”
“罗家出了祸事,却害了姻亲故交,您却向我隐瞒这些事,朝着仇人卑躬屈膝,祖母,我并不认为这是对的。”长生说道。
大陈氏定定的看着长生,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并非是惩意气之争的时候。”
“公理正义,克己复礼,是对,欺辱臣子,巧取豪夺,是错,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孙儿心中自然清楚!”
大陈氏看着长生这模样,怕他坐下错事,道:“你错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家说是对便是对,皇家说是错便是错!”
长生看着她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错自在人心。”
听他这么说,大陈氏忽然脸色惨白,像是看到什么恐惧之事,脑海中闪现二十多年前那个少年嗓音清亮,也是说着与如今一般的话,她脸上顿时两行清泪划下,不住的拍打着长生,道:“不许你这么说!不许你这么说!”
“祖母。”长生缓缓直起身子,看着大陈氏苍老的面容,“我如今是罗家的族长。”
大陈氏顿时怔愣,她的手停在半空,不知不觉她的孙儿竟然长成了如今这样高大的身形。
长生接着道:“不管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尽力保全你们。”
大陈氏哭着道:“冤孽呀,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愿意,祖母求求你,不要再多想了。”
“祖母,罗家如今勉强算是风光,苏家呢,方家呢?苏家惨烈,流放边地,生死不知,方家估计在哪个角落里苟延残喘,我们罗家欠他们的。”长生不是一个施恩不图报的人,他重因果,守原则,从他接受原主身体的那一刻,他就接手了原主的因果。
他是罗家的族长,罗家欠着他人的,他得偿。
长生不知道苏铭要做什么,但总不会是真心投靠二皇子的,长生决定帮助苏铭。
大陈氏见他要离开,忙道:“你下面还有四个未出嫁的妹妹,罗念马上就要参加武举了,眼看前程将定,你忍心毁了所有人吗”
她不是没有见识的妇人,她心中充满恨意,无数个夜晚从噩梦中惊心,深切见识过皇权的威力,个人或者家族的力量在庞大的国家机器面前几乎一文不值,她何尝不知罪恶的源头是谁,但她不敢恨也不能恨皇家,因而只能将这份恨意转嫁,全都倾泻在安国公姐弟身上。
长生道:“我会安顿好你们,若有罪责,皆由我一人担着。”
接着转身要走。
“那昕然呢,她如今肚子里,甚至可能怀有你的孩子,你忍心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
长生顿了顿,道:“昕然年轻,大不了日后带着孩子改嫁。”
大陈氏再也忍不住,拿起茶杯盖咂向长生,骂道:“混账东西!”
第二日一早,长生便去了风清楼,苏铭早早就在侯着了,此时他身边跟着的是另外一个少女,这个少女容貌与先前他见过的绝色少女不遑多让。
依旧摒退旁人,苏铭亲自给长生斟了一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