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里,因着夏季多雨缘故,陵南府内各地粮食歉收,陵南府因为交接黄河的缘故,往年总要发生水患,因而陵南每年的税收数都不高。
如今各地粮食歉收,百姓们却没有多焦急,盖因水泥厂的缘故,各地工程紧凑,务工人员远超务农人员,家家户户基本都要壮丁外出务工,相较之下,对待田地里的庄稼就没那么上心了。
“今年农税交上来的,一半新米,一半现银,这是往年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大人,因着水泥厂之故,农人争相入城务工,竟有地方出现田地荒废的现象,长此以往,只怕整个陵南府都没多少人种田了。”督粮官痛心疾首的说道。
各府每年都有粮库存粮任务,新粮入库,接着便会卖出旧粮,官府存粮,意在提高地方自救能力,若遇灾年不需依靠朝廷就能自救,且谷贱伤农、谷贵害农,粮食价格高不得低不得,必须价格稳定,官府存粮入市也能起到平定粮价的作用。
新粮口感更好,因而价格往往要稍高于旧粮,因着各府收粮进度不同,曾有百姓先去别府以低价购入旧粮,以旧粮充作农税,接着将自家原有的新粮卖出。
如此一来,便挣了一个新旧粮食差价,但能这样做的散户很少,大多是米庄米铺之流。
长生刚刚接手陵南府时,便发现粮库中的存粮应该是积年沉米,新米应该是被前任知府给卖掉了,粮食存了一年尚且可以食用,若是存放多年,大多要发霉长菌,因而必须每年更换。
长生听了督粮官的话,便问道:“今年收的粮食,能否填满粮库?”
“能,大约还能结余数十石粮食。”
长生点了点头,道:“既如此,种不种田又有什么所谓,往年多收的粮食,最后也是要卖出去的,今年既然能够填满,就不用在意田荒之事。”
“可市面上粮食变少,谷价岂不是要随之攀高……”督粮官说道。
长生摇了摇头,道:“陵南府的米商也不傻,陵南缺粮了,自然会去别处买粮,江南富庶,那边粮价远低于瑕省,只怕早在秋收之前,米商的商队就已经出发了。”
督粮官还想说话,长生直接道:“官府不需要做太多,只需平定粮价、避免哄抬即可,田地无人可种毕竟只是少数,恐怕整个陵南府加起来都不过百亩,不必忧心,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管百姓以何为生,只要能够安居乐业,就是我等的幸事。”
督粮官心下想说,老百姓若是都不种田了,他这个督粮官就显得失职了,但长生如今在知府衙门里说一不二,督粮官也不敢反驳他。
长生不是短视之人,如今水泥厂轰轰烈烈,会铺水泥的人是少数,因此许多掌握技艺的陵南府的壮丁在外能独立支撑起一支工程队,待过了一段时间,这门手艺传开了,陵南府的人便没那么好挣钱了,毕竟古代车马不便,世人皆有排外心理,若是能用本地人,大多数人也不想用外地人。
长生想着还是要另外想个法子,扩大就业,让更多的人在本省就找到工作,可惜他并不会改进生产设备,若是能改良织布机,那样办个纺织厂不就能解决大批闲置人员。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长生想着还是先试着推广本地已有的东西。
长生并未下令让各州县官员进献特产,而是自己亲自去各地实访。
待安排好知府衙门里的事务之后,长生便轻车简行只带着柳无益往各州县去,长生去的第一站是柳无益的故乡双喜县。
双喜县境内多山,长生二人下榻的是柳无益的大舅家,柳无益的舅舅姓林,林舅舅见了长生就要跪拜,赶忙被长生给劝住了,林舅舅家只有四间屋子,长生以来便腾出主屋来给长生居住。
长生本想制止老人家腾屋子,却被柳无益给按住了,劝道:“若是让大人住在陋室,只怕舅舅一家今夜都不能安眠了。”
长生想了想,便没有再多言,想着老人家生活不易,磨刀霍霍似乎想要宰鸡,长生赶忙制止了他,他也不说旁的话,只说最近在斋戒,不得吃肉食,最好准备一些素菜。
林舅舅倒是听说过贵人多讲究,听了这话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心里只嘀咕两句,便想着去旁人家里看看可有什么干货之类可以添菜。
两人虽是微服至此,但也没有刻意隐瞒行踪,小林村里的人,不少都认识长生,一来二去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长生要求上山转转的时候,林舅舅还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让自己的大儿子陪着一起,林舅舅的大儿子年近三十,比柳无益还要大上几岁,这人自幼在小林村长大,小林村田地不多,许多人便进山打猎,林表哥也是个猎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