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又要拿所谓的养育之恩来压自己,杨红闭上了眼睛,一笔账一笔账地跟她算:“妈,爸是在我十五岁那年冬天走的。次年春天,我就顶替了爸的职,到厂里上班。刚开始每个月28块钱,我每个月给你20块,自己留8块用,后来长工资,我给你的钱也慢慢变多,25,30,35,在我出嫁前,我总共往家里交了11年的钱。就是统一按25块每个月算,我也给了你3300块,这挟,足够买两三间小一室的房子了,妈,该报答你的我都报答了。现在我也是当妈的人了,我要照顾小婉,我们娘俩还要生活,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杨母没想到素来懦弱的女儿敢顶嘴,还敢跟自己算账,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翅膀长硬了,反了天啊,敢这么对你妈说话,我真是白养你了。”
又来了,杨红满心疲惫。这十几年,她妈每次都拿这话压她,她心疼她妈,总忍不住心软。可这次二弟和佳佳的做法,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如果二弟提出来,说家里困难,想凑钱买个房子,以后也好方便三弟娶媳妇儿。她就是没钱,也要想办法省钱,多少给凑一点,谁让这是生她养她的母亲,谁让他们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呢!
可他们直接让她把工作卖了,就为了满足他们的私欲。他们就不想想,没了工作,她下半辈子怎么办!
杨红痛苦地看着杨母:“妈,因为我只生了小婉,柯兴言他妈本来就很不待见我了,要是没了工作,她会更嫌弃我的。我也求求你,替女儿想想吧!”
杨母甩开了她的手:“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等把你婆婆熬老死了,你就熬出头了。”
跟她完全没法讲理,杨红苦笑着说:“我恐怕熬不到那一天了,没生儿子,柯家不会容我的。妈,你心里但凡还有我这个女儿,就别逼我,否则”
“否则,否则你要怎么样?你还想威胁我不成?”杨母恼火地问道。
杨红绝望地看着杨母,问道:“妈,是不是我给你两百块,从今以后,你就再也不会问我要钱了?”
当然不可能,不过她从哪儿来的两百块?杨母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怀疑女儿背着自己藏了私房钱,很是爽快地就答应了:“好,你给我两百块,把你二弟的婚事办了,我就不问你要钱了。”
如果两百块钱能打发她妈,杨红也愿意。她点头:“好,我答应你,过一阵子就给你两百块,我工作的事,你别管了。”
平白无故得了两百块,杨母心情很好,也不逼杨红了,高兴地走了。
留下杨红木木地站在马路边,悲从中来。她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也不想回那个家,如果不是女儿还在那里,她根本就不想回去,有时候她都想,她还不如跳河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可她要死了,谁会管小婉?
杨红不知该到哪儿去,又分别给婆家和娘家放了狠话。她说得很硬气,其实心里很没底,可这种忧虑又没法向别人说,因为一听说她准备离婚,十个有九个半都会劝她别离,忍一忍就过去了。
所以杨红又来到了c城大学,她找到了英语系的教学楼,却不敢进去,就在下面徘徊。
直到沈容抱着书走到她面前,她才咬住唇,怯怯地喊了一声:“沈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