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花花的家离知青房有点远,知青们裤脚被小路两侧的青草染得湿透透的,还未到院坝,就看见檐廊上的情形了,薛花花靠墙站着,手里捏着条细竹竿,指着墙上的一遍遍读,“ā,á,ǎ,à;b,ā,b,ā,bā,巴适的巴b,á,b,á,bá,拔草的拔”
她对面的长凳子上,几兄妹身姿笔直而坐,齐齐跟着读,哪怕背朝着她们,女知青们也能通过他们铿锵有力的声音想象他们认真专注的模样。
和女知青们想的不太一样,虽然见过陆明文和陆建勋在田里边干活边默写字母,她们以为是刚开始的兴奋,本能的对新鲜事物的好奇,等几天好奇心过了,他们就没动力学习了,岂料他们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女知青们忍不住默默算天数,从薛花花宣布扫盲,到现在也就十来天的功夫,新鲜劲好像维持得有些久。
薛花花先看到罗梦莹,又看她身后跟着几个知青,以为她们有事,收起细竹竿,朝外喊,“罗知青,你们怎么来了,快来家里坐。”说话间,弯腰抬了抬凳子,陆德文三兄弟不太高兴,他们才学半个小时不到,咋突然来人了?
看他们拉着脸,薛花花没个好气,“皮又痒了是不是?”
三兄弟赶紧起身让开,乖巧而拘谨的靠墙站着,薛花花让他们进屋再拿两根凳子出来,下雨屋里黑,坐外边更敞亮些。
女知青们心里有点怵薛花花,进了院坝,老老实实贴着罗梦莹,悻悻然打了招呼后就不吭声了,罗梦莹哭笑不得,和薛花花寒暄,“婶子,又在学习呢,下雨天没啥事,我们过来坐坐,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打扰是肯定的,薛花花规定了任务,到下个月考试前,要把拼音声母韵母全部学完,不仅会写会背还要会拼,吃过午饭学习小会,吃了晚饭学习得久点,昨晚下雨,庄稼地没事儿做,趁着清闲,当然是继续学习了。
“耽误不了啥。”薛花花爽朗的答了句,待陆德文和陆明文提着板凳出来,她叫陆德文,“去柴篷把柴挽了捆好,老二和老四搓草绳去”哪怕是下雨,家里还是有做不完的活,不能干活就做其他的,左右不会干清闲。
女知青们放不开,望着泥土墙上贴着的字母,夸奖道,“婶子真有才,这种方法都想得出来。”
整整一面墙,贴满了泥捏的字母,近看像是墙上的装饰,别具一格,薛花花笑,“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们自己动手捏的字母,不容易忘。”
起初她捏了两个ab,陆德文他们好奇跟着动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捏字母,陆明文从田里挖的泥堆在院坝外,太阳晒干得快,陆红英一天灌好几次水,三兄弟下工回家,顺便抓一坨捏手里进屋,吃饭前,都在捏字母,不仅堂屋的墙壁,灶房的墙壁,连睡觉的房间都贴满了字母。
学习氛围浓厚,两岁的西西都会背字母表。
“照这种速度,红英她们很快就能认识字了。”有的书标注了拼音,用不了多久,她们就能看带拼音的文章了,坚持学习,三个月后就会认简单的字还会写,罗梦莹为陆红英感到高兴,虽然生产队的老人常念叨读书没用,不如多挑两挑粪有用,还拿知青举例子,读再多的书有什么用,下乡种地啥都不会,养活自己都难,幸亏没有结婚生孩子,不然孩子都得饿死,但她始终坚信,读的书越多,自己的心胸会越开阔清明。
她对薛花花道,“我写信让我爸将我小学的课本寄过来,里边有课后题,婶子们可以练习。”她不知道薛花花说每个月考试的事,光是学习看不到进步,练题才是查漏补缺的关键,她小学的课本全在,搁家里没用,不如给需要的人。
薛花花高兴非常,小学课本包含了数学,有了数学课本,她们就能循序渐进的学数学了,数学不像语文,会拼音会认字会写字就够了,数学有很多阶段,初级到高级不能跳,跳了就接不上,能照着课本一步一步来,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