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的人话音未落,胡冰先就嗖的站了起来。
他素来是个极沉得住气的人,可现在却将椅子猛地往后推去,在地上发出沉重而刺耳的一声。
“哗啦。”甚至桌上的茶杯也被他宽大的袍袖扫落,茶水湿透了半边身子,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为人四十年,他从未这般失态过。
“老爷。”胡夫人摸索着站起来,胡冰习惯性的伸过手去,夫妻两个死死抓着对方的胳膊靠在一起,浑身冰凉,不住地发着抖。
近乡情怯。
多年来的执念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曾在无数个不眠之夜将他们淹没,令人窒息。他们曾无数次在梦中幻想,有朝一日若真能寻回爱女会是何种情形,自己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做。
两人一个是有名的才子,一个是出色的才女,诗词歌赋不在话下,颇有五步成诗之才。
可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天下最普通不过的父母,浑身颤抖,喉头发干,却连一句最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
隋玉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她敢确定自己记事以来从未见过那对中年夫妇,但却莫名的觉得对方熟悉至极。
几丈外那对自己而言已经不再宽厚的怀抱,是那样熟悉;
几丈外根本不曾闻到的味道,是那样熟悉;
甚至尚未听到的声音,他们身上的味道……
小姑娘疯狂躁动了一个月的大脑却在此时化为一片死寂,她怔怔站在原地,素日的活泼机灵劲儿消失无踪,跟那对夫妇无声对视,喉头好像塞了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
良久,胡冰拉着发妻踉跄上前一步,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