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同为女性的关系,杏仁稍作迟疑,又看了看目带哀求的葛大壮, 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因为长期住在两国边界, 杏仁本就会汉话, 如今又在镇远府一住多年,如果不看她的长相,几乎要叫人以为是个纯粹的汉人在说话了。
“她脾气很坏,当初抓阄抓到左邻右舍都是外族人就闹了许久,还来衙门哭告,顾大人也同她讲过许多回,但她就是不听,家来之后不过半月就将周围人得罪了个遍。”
杏仁每说一句,葛大壮的脑袋就往下压一分,却没有半句反驳的言语,显然对自家母亲的所作所为也是明白的。
不是没有不愿意的,可像葛大壮的娘王春花这样闹得鸡犬不宁的,确实不多。
庞牧皱眉,“远亲不如近邻,纵使打仗不对,这些人却也是受害者,何苦来哉?”
葛大壮痛苦的抓了抓头发,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道:“俺实在没法子!俺爹和几个兄弟姊妹一家都是蛮子杀的,俺娘也差点死在他们刀下,俺,俺劝不动!”
他猛地抬起头,“俺娘拉扯大俺们不容易,她吃了那么些苦,遭了那么些罪,俺,俺开不了口。”
庞牧没什么表情的道:“可以理解,不过我并不很赞同。冤有头债有主,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谁都不容易,但这份不容易并不能够成为磋磨他人的理由。
葛大壮愣了下,好像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眼前这位定国公身上背负的国仇家恨不知要比自己沉重了多少倍。
他好像被丢到岸上的鱼,徒劳的张了张嘴,终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杏仁有些稀奇的看着庞牧,眼神复杂。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晏骄问道。
杏仁把视线从庞牧身上收回,淡淡道:“天平三十七年。”
那是先帝在位时的倒数第七年。
顿了顿,她主动继续道:“他娘不容易,我也难。当时我带着儿子四处躲藏,人比野兽还可怕,他们杀红了眼,硬说我们这些边民是大禄的奸细,我赌这一口气,索性就过了界,投奔大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