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没听清,问了声:“你说啥?”
疯女人啊啊叫了起来,“儿子,我的儿子在这里!”
“你儿子在这儿?”老太太皱起眉,“我在下坝子生产大队七十多年了,没见过哪家儿子妈疯了啊!”
“我的儿子就在这里!”疯女人急的大叫:“就在这里!”
老太太被叫得耳朵疼,端起碗准备回去再给她倒完水喝,好让她冷静下来,可再出来时,疯女人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老太太摇摇头叹气,只好回去了。
疯女人似乎清醒了些,无头苍蝇似的在大队里到处跑,嘴里不断地喊着儿子儿子,就在过年前两天时,她跑到了张桂英家门口,探着脑袋往里面瞅了眼。
张桂英刚宰了只公鸡,正在拔鸡毛,见这疯女人探着脑袋往里看,骂了声晦气,像赶鸡似的赶她走:“走走走,这里没吃的给你,赶紧走!”
疯女人被骂得瑟缩了下,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惊喜地大叫起来:“儿子儿子!”
庄呈郢正从自己的屋子里往灶房搬柴,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听到声音后疑惑地侧脸看了看,疯女人脸上满是黑污,还有摔破的伤口,这张脸根本看不清样子。
但不知道为何,他的心脏竟然剧烈地颤了起来,隐约间觉得这人格外熟悉,特别是在她连续不断地高呼“儿子”时,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滚滚滚!你眼瞎了是不是,这里哪有你儿子!”张桂英把手里的鸡往盆里重重一丢,叉起腰大骂:“你要是再不滚,小心我拿扫帚打你!大过年的尽惹这些晦气!”
疯女人很想冲过去好好看看儿子,可又怕院子里凶巴巴的老女人,一时间进退两难,只好站在外面眼巴巴地盯着庄呈郢,不停地喊“儿子”。
庄呈郢把目光挪回去,继续搬着柴火往灶房走。
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几乎用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多少年前没有起波澜的心情剧烈起伏。
他不敢再去看,怕自己真的从疯女人的脸上找到了熟悉的痕迹,怕她真的是那个抛弃了他,在临走时无情地掰开他的手指把他推倒在地,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