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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他……他想抢亲,坏了主人的好事……”

“抓住他,抓住他……”

容话僵着头往底下看去,河面已经浑浊到看不清底下的景象了,但随着耳边不断传来的鬼声嘶鸣,那河下的情况可想而知。

——渊泽里的所有鬼,全都聚集在了河中。

盛琼楼和身上捆住他的鬼爪们僵持一阵,突然铆足了力气大喝一声,前后爪发力,缠在他爪上的黑影们霎时被扯断。与此同时,身上驮着的容话经不起这阵颠簸,上身一歪,一头栽进了渊泽河里。

“容话!”盛琼楼大叫。

水从头到脚漫过容话的全身,刺骨的阴寒冻的他四肢僵硬,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只剩下一双眼睛,格外清明,将河内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

鬼影纷飞,深埋在河底张牙舞爪的叫嚣,奇形怪状的身躯让人控制不住的战栗。似乎感受到容话朝他们看来的目光,他们突然仰起脖子叫的更大声,张开了血盆大口,好似在等待着从下方落下来的容话,下一秒进到他们的嘴里。

极度的恐惧让容话找到了理智,他开始克制住体内的惧怕意,屏住身体里最后一口氧气,挥动起僵硬的四肢往上游去,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触感寒凉,低沉克制的嗓音随之响起来:“……别走。”

容话被拉进了河底,他挣扎着,嘴里最后一口氧气断了,溺水的窒息感一瞬间钻入口鼻。有人用唇封住他的唇,冰冷的气息从唇齿之间,进到他四肢百骸。

细长的血丝蔓延至在慕别的眼尾,不像血,而像是某种花纹的刺青,妖冶精致。可他此刻的面色却白的异常,不是平日里如玉的白,而是像被关在地底的最深处,长此以往不见天日的惨白。

他身上染着血,就连捧着容话的那只手上也沾着血,渊泽河里的水洗不干净,这些血仿佛印记一般,根深蒂固的扎根在慕别的身上,晕染不去。

慕别两臂抱着容话,但他抱着的力气太轻了,容话感觉得到,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轻而易举的挣脱开环抱在他身上的臂膀。但这股极轻的力气却好像并不是慕别刻意而为,他似乎尝试着将人抱的更紧,但手臂却不遵循他的意愿。

一股巨大的落水声从上方响起,庞然大物冲进了河底,百鬼朝着盛琼楼一涌而上。

苍白的手指覆上容话的眼,他说:“容话,别走。”

他声音极轻,语气里交织着挽留和无可奈何的情绪。

他是渊泽之主,魑魅魍魉的首位,手下有百鬼驱使。他要想留住一个人,有千百种方式,最下策也不过是像之前那样,用强硬的手段将人困在高塔之上,城堡之内,无处可去。

他又为什么要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和口吻,注视着他眼前的人呢?

容话凝视着慕别,像是过了很久之后,他闭上眼,在慕别惨白的唇上落下一吻,一句极轻极淡的话消弭在他们的两唇之间。

盛琼楼撕咬开无数缠上来的恶鬼,准确无误的向容话伸出爪,“容话,走!”

容话推开眼前的人,盛琼楼抓着他往上快速的游去。容话垂下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下方离他越来越远的人。

银白的发散荡在水中,慕别的身体不断往下沉,那双一贯迷醉的桃眼中此刻透出的是歇斯底里的崩溃与迷乱,他朝容话伸出手,可身体却已沉到了河底。

容话闭上眼,跟随着盛琼楼离开了渊泽。

他说,再见,我的缪斯。

再,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