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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先帝后头近十年几乎是把自己关在了关雎宫,起先是醉卧美人膝,后来等人没了,就痛怀芳魂逝。太宸宫俨然成了摆设,也怪不得他们这些做儿臣的有样学样,将君父视作无物。

“欸?真的么?”乔虞讶异道,视线扫了一圈,偌大的宫殿处处是以紫檀黑漆为主,几条气势磅礴地金龙腾云驾雾飞旋在柱子上,增添了几分灼眼的亮色。

她之前还以为皇帝住的地方到处是明黄色呢,没成想大多都是冷色系,衬的几个拐弯处摆放的白釉青蝠瓷瓶上头的木芙蓉花枝都失了娇艳活力,反倒显出几分雪地红梅的清冷风骨。

好在里头的陈设摆件尽是吉光片羽、稀世之珍,多少缓和了些压抑肃厉之气,要不然再乐观的人,在这儿住久了心情都得抑郁。

她转了转眼珠,微微前倾,皇帝习惯了她这幅“我要跟你说悄悄话”的小动作,配合地侧耳凑过去:

“皇上,咱先不说祖制,您喜欢么?”

这下,皇帝倒被问住了。

本质上,他跟乔虞有时代上的代沟。

这时候的古人,人人自小接受的教育是家族大于个人,国家大于一切。对于皇帝来说,这个天下就是他的家族、国家。喜欢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很浅显的个人私欲,但凡是牵涉到大周王朝、戚氏皇族,那丁点喜好从来都是忽略不计。他不觉得厌恶便懒得去改,无所谓地由着它去,但要说喜不喜欢?

说实在的,从还是皇子开始,隐藏和压制自我喜恶和欲望至今几十年,都习惯成自然了,一时他还真想不起来他之前喜欢过什么。

“朕……应当是喜欢的吧?”他话里带着依稀的迟疑,目光从宣居殿中一寸寸地扫视了一圈,自觉心潮平静,半点不起波澜。

她抬头,狐疑地望了他两眼,但他神态十分自然,一点瞧不出说谎的痕迹,她别过头,索性也不打算为难自己去揣摩他的心思。

“反正妾是不喜欢。妾刚住进明瑟阁的时候,那地儿萧萧条条、干干净净的,瞧着就觉得冷清。”

“噢?”皇帝日理万机的,哪知道从前那个小阁子长什么样,但见她眉眼间的得意粲然,心知她是有心想在他跟前炫耀炫耀,故而顺着她问:“那后来呢?”

“后来呀……”乔虞嘚瑟道,“妾起初仅拿了个包袱进的宫,什么都没有,只能有心无力。后来皇上您宠我,送了我好些赏赐。”

她手肘抵在桌子上,手心托着下巴看他:“您瞧,虽然呢您时时克俭自省,但满宫上下所有人都是跟着您的喜好来的,您宠妾,司制房司设房才对妾这么殷切热情,想要什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