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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接受了,说不定三年后就可以金榜题名,登堂入殿。”

“可我没那个耐心等了,”秦洧说。“而且我有一条更好的路,为什么要走陈惟衷这条羊肠道呢?”

“此话怎讲?”

秦洧对李令姜露出了一个名为“知道你在考我”的表情,这与他那略显忧郁的面容极其不相配,反倒流露出几分奸商本色。“陈惟衷,陛下,和举子。这三者之间就像书坊,书商和读者的关系。陈惟衷是那个奸诈的书商,陛下是读者,而举子就是书坊。书坊的真材实料必须通过书商才能送到读者手中,所以书坊要跟书商搞好关系,打好路子。但是如果书坊自己做了书商,直接把书卖给读者呢?那原先那个书商是不是就要被踢出局去了?”

他对着李令姜捋了捋自己俊美的胡子,微微歪了歪头:“我家祖上就是书坊,不堪书商的利益盘剥,最后自己兼了书商。殿下知道吗,兼了书商后,我祖父说利润翻了三番。”

“所以你的意思是,与其等着陈惟衷给你许诺一个三年后可能不复存在的‘金榜题名’,倒不如现在就同我们联合,立刻入朝?是这个意思吗?”李令姜问。

秦洧点了点头:“非常正确。”

李令姜扬了扬眉毛:“可以,我相信陛下完全可以直接赏你一个好差事——但是你得告诉我,若是你这个奸商成了我们的一份子,我们能得到什么?”

“舆论,”秦洧说。“秦家有天下最大的书坊,你或许不知,但是有许多议论时事的小书,它们出身的书坊也有秦氏的资金投入。若是我加入你们,你们很快就可以在舆论上扳回一局了。”

他走近了李令姜一点,压低嗓音轻声道:“还有我同士林举子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公主知道有多少人在靠着我们望岳堂的书籍赢得了科举后,敲锣打鼓的亲自来我们秦府登门道谢吗?这些,如果陛下想,统统可以为他所用——别告诉我你们不在乎民间对陛下和你的恶语相向。舆论非常重要。陈党若不是严丝合缝的把持了舆论,陛下也不至于在处置他们时如此的束手束脚。”

李令姜闻言,沉默了许久。久到秦洧以为自己方才的语气太过狂傲,是不是惹怒了她,正暗自为之后悔。李令姜这才清了清嗓子道:“既然秦先生有这么大的能量,为何一早不投向陈党?也能免去这么多年屡试不中的辛苦。”她似笑非笑的打量了秦洧,细声慢气的说:“您的言行看起来可不像您那篇奏疏中那么清正刚直。”

秦洧松了一口气,忽然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道:“公主,‘奸商’和‘清正刚直’必须是对立的吗?一个人难道不可以既无商不奸,又忧国忧民?”

李令姜对他耸了耸肩:“我觉得不可以。”

秦洧有些慌了,但脸上依旧一派镇定,笑微微的对着李令姜发问:“那公主的意思是?”

“我可以接纳你进入围读会。但是保险起见,你可以考虑是否需要出席围读会的例会。我希望你不要拒绝陈党的示好,继续收集那边的态度和言论。同时,你想要的官职,我会在和陛下商量会答复你。你意下如何?”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眼神专注的盯着秦洧,想看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是,秦洧几乎马上就点了点头。